BGM:白月光
他打听复打听,找得几乎发疯,却敌不过晓星尘一早下定的决心,做好的安排。
他渐渐要失去信心,以为此生不会再相逢。
可这重逢来得这样突然又这样快。
孰料再见,竟是永诀。
晓星尘当初剜目给他,除了那九分的心甘情愿,便还有些顺应因果的意思。
可正所谓因果报应,这一报,便又报到了宋子琛头上。
宋子琛是恨透了薛洋的,恨他灭了他满门,恨他剜了他双目,恨他害得晓星尘和他差点反目。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惧怕薛洋。
那是因为晓星尘在薛洋手里。他几乎完全信任他,甚至行下不义之举还浑然不觉。
宋子琛自然一刻也忍不得。
他不能容薛洋继续待在晓星尘身边借他之手为祸他人。
更不许薛洋伤害晓星尘!
可惜,这一身傲骨凌霜,曾经便有人点明其隐患,事到如今,终于是真正害了他。
薛洋何许人也,三言两语道破玄机,讥他无用,讽他鲁莽,惺惺作态地叹息晓星尘不曾带眼识人,几句话便激得他气息不稳破绽百出。他几乎急不可耐要将薛洋千刀万剐,吐出一句句镶满了恨意的怒吼。
“你欺他眼盲,骗得他好苦!”
只眼前银光一晃,他再不能言语。尸粉挥洒之下,他气息再非常人。
腹间陡然刺痛。
是霜华剑。
他们互相挂念了这么些年,换来他亲手杀了他。
而他不能告诉他。他什么也不能告诉他。
没人知晓,他听闻晓星尘那句温和的问候时,心弦剧震的悲鸣。
他看不见。
他是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宋子琛想抬手最后碰一碰自己身上的那双眼,魂体却陡然剧痛,连自控也无法。
阿箐想要晓星尘和她一起逃,可宋子琛忘了告诉她,贸然说出真相,晓星尘定然不会走。他不单不会走,还会留下来同薛洋对质。
如此算来,倒是他的因,又一次成全了晓星尘的果。
薛洋说出的真相一句比一句更加残忍,他意识尚存,却受人控制,眼睁睁看着,却无力阻止。
他看着晓星尘一点一点陷入癫狂,只觉心肺俱焚,可死人不会哭,不会流泪,只能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看见晓星尘伸出手去碰那柄拂雪剑,轻声地温柔问他。
“子琛,是你吗?”
他心里疼得连魂魄都要剐开,突然感觉面颊上淌下温热的液体。
不是泪水。
是鲜血。
两个人双目间皆尽是猩红,形容可怖至极,而一人看不到,一人看得到,却无法做出反应。
薛洋也许是看得不耐烦了,最后给晓星尘下了致命一击。
晓星尘终于完全崩溃了。
然后当着他的面自尽,绞散了魂魄。
他透过浓重的血色,看着薛洋把晓星尘残留的魂魄装进法器带走了。
好在天道终究是扶正不扶邪,薛洋做下这许多孽,最终也是为魏无羡所杀,他也因此不再受控,甚至还幸运地寻回了神智。
若是几年前正少年意气的自己大约会击掌喝彩,道此人死不足惜云云,然后约晓星尘去——
可是晓星尘已经不在了。
他只想要他回来。人也好,魂魄也好,什么都好。
只要是他。
那之后世间便流传起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位道人,看着死气甚重,全身狼狈不堪,身上负着的两把宝剑却是隐隐含光,他总是抽出其中一把来用,姿态亦是翩翩,颇有几分得道升仙的气魄。而另一把不知是有损还是旁的原因,他从来不曾用过。
他形容枯槁,眉目间皆有厉色,却有一双极其温柔漂亮的眼睛。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总是护得死死的一只锦囊。
曾有人大着胆子问起其中是否是他的什么宝物,却没得到料想中的呵斥。
他竟勾起一个笑来,声音虽然嘶哑,却淌着化不开的温柔。
“那是我,此生的挚爱。”
他后来走遍了这天下,行侠仗义,如当初般嫉恶如仇,却又隐隐含了三分温和,留了些许余地。
他看遍了这天下最美的风景。
你曾是我的白月光。
就让我透过你的双眼,替你看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