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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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道长】白月光

BGM:白月光


晓星尘曾经有过一段相当意气风发的时光。

那时的修道之人多半已是染了俗世之气,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当真端得住那份气性的,天下也是屈指可数,晓星尘便是其中之一,且还是端得几乎过分的其中之一。过刚则易折,他却也偏生是个软硬不吃只认道义的,明里暗里得罪的人并不算很少。也曾有人怜他才情非凡,好言相劝,势要将他劝出这“苦海”,可惜他油盐不进,再要多说便要亮那霜华剑,翻脸不认人了,如此一来二往,便再无人去劝,也再无几人愿意同他亲近。

他是不屑的,更加不以为意,只叹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祖宗留下的礼仪伦理怕是都随着一遭又一遭的轮回消磨殆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宋子琛。

宋子琛也是这浊世中傲然独立的一支清莲,平日里也没少遭那艳花俗柳的排挤,且脾气似乎比晓星尘还要糟糕一些,若是他认定了什么事是错的,直的也非要掰成弯的不可,而若是他认定了什么人是罪大恶极的,休管是哪家的家主或是哪派的散修,他都非打上前去讨个说法不成,不巧还是个熟人的话,更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知己何为?

 

便是天下无人赏识孤掌难鸣时,你含怒亮一亮那霜华,便有人拂雪相和。

 

如此一来,二人顺理成章一拍即合,成了挚交好友,势要荡平天下不平之事,甚至还传出了“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的美谈。

那当真是晓星尘最得意的日子了,有此一知己,纵是无人赏识也没什么要紧的,甚至于有时想一想身后尚有一柄随他而出的拂雪剑,那腕上的力道都会足个三分,霜华便出得更无顾忌了。

知己难得,晓星尘有时会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这个宋子琛和他从不相识,他现在依然是孤身一人,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果真是梦。

 

这梦,醒得还这样快。

 

薛洋所做之事之违天命乱和合,想来应是一目了然人人得而诛之,然而偏生就有金光瑶之辈为一己之私欲行包庇,如此晓星尘如何能忍?他辩,辩得薛洋人神共弃罪大恶极,他争,争得金贼无可奈何不择手段,他逼,逼得恶徒心生歹意罪加他身。

薛洋许是有意,又许是拿他没了办法便换个法子用他的挚交出气。

 

那一刀,割在宋子琛眼窝里,却能直直捅到他心里去。

道观被灭门,宋子琛不甘百倍,他便心痛千倍。宋子琛若怪他一分,他便怪自己十分。

 

而宋子琛,怪了他足足十二分。

 

他晓得人在绝望之时行事几乎不能以理论之,可他的心还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那时宋子琛拂袖而去,只留了一句话,轻若鸿毛,掷地有声,于他而言,千斤之重尚有余。

“你我毋需再见。”宋子琛是这么说的。

仿佛他们从来不曾是挚交好友。

他木木在灰败的道观里站了阵子,背着霜华离去了。

 

后来他去见了他的师傅,破了当初的誓言,又当着他的面把自己的眼睛剜了下来,求他换给宋子琛。

散人不说什么,瞧在师徒情分上答应了他,只问了一句“会否后悔”。

“不悔。”他说,“永不后悔。”

 

因果报应,他不应悔。

痴心相付,他不愿悔。

 

道观灭门,双目俱盲,宋子琛一个人呆了那许久,早已存了死志,可偏生有人找上门来,复了他光明,还了他周全。他乍然醒来,万语千言积存在心口,双唇抖了又抖,看着那和昔日好友很有几分相似的手法,却只问出一句“星尘何在”。

那人轻描淡写丢下一句“星尘已黯,好自为之”便离去,一如当日他留下一句话便撂下晓星尘。

他错愕不已,猛然读懂此八字之中的句句血泪字字锥心,重见光明的双目又是一阵漆黑。

他颤抖着手去碰那双晓星尘的眼睛,却仅仅一碰便烫手一般缩了回去,口中发出一阵不规律的呜咽后,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泪水迅速流下,每一滴都在控诉他当初的罪行。

他不合时宜地记起,昏沉中,似有一只极其温柔的手拂过他麻醉后因痛楚渗出冷汗的额头。

似有人在他唇角轻吻,小心翼翼又不敢声张。

高烧不退时,是谁握住了他的手,凑近了安慰他,却被嗅到血腥气的他一把推开。

那不是刚刚离去的那个道人。绝然不是的。

 

那是,在他绝望如斯的境地,始终不离不弃的一缕白月光。

 

他眼神转过几回,突然背起拂雪冲了出去。

而这尘世茫茫,他竟几年来,再不曾听闻一人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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