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瑶】何夕番外一 · 迟迟
正文 【曦瑶】何夕（上） 【曦瑶】何夕（中） 【曦瑶】何夕（下）
原著曦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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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从来没动过心。
很久之前的曾经，河间重逢的时候，那人施过一礼，与他笑道：“泽芜君，我是见过的。”
神情恭顺，又含了几分浅淡如风的欢喜，望向他的双眸隐隐如星子般闪光，很轻易就打动了他。
不过，这点悸动只能像清泉淌过山间，带来零星半点的凉意，不足以真正让他爱上。
席间有人接过那人递上的茶，却故意用手帕擦拭着杯壁，恐旁人不知他嫌弃，他全然看在眼中，明白是怎样的折辱。
但他的阿瑶，始终神色如常。
鲜有人知晓，这一幕在金光瑶弃世而去后便反复入了他梦境，而他心间的酸涩亦是一点点被放大。
他很心疼他。
私生子的出身，父亲不认，嫡母更不好相与，傲慢的长兄，更多人鄙薄的目光......
该有多辛苦。
可那人只是笑。
金光瑶与他表明过心迹，虽然时机并不恰好，结果更是不尽人意，也是说明了的。
他没有喜悦，仅仅错愕。
是有过猜测，不过他总能找到理由推翻，世俗眼光，秦愫......还有很多次语带揶揄地问起，什么时候替他找一位二嫂。
更不能预料，会有一日这样直接的揭破。
这般心情，那便是不爱吧，他这样想。
金光瑶付出了多少才得到如今的地位，舍弃了什么，吃了多少苦，他从未亲身体会，但心里一清二楚。
他想，他不能明明心中无他，还要毁了他。既然无意，再是不忍，也要拒绝。
双亲早逝，叔父又严厉，亲弟更是寡言，从没有人教过他该怎样爱一个人，抑或，怎样是爱上了一个人。
拒绝阿瑶，是为了划清界限，可看到对方期盼的目光，简单的一句“我对你只是结义兄弟之情”，他竟说不出口。
可惜他的阿瑶如此聪明，只是这样，就都明白过来。
眼看着那人眼中的光暗下去，他的心疼起来——他苦命的三弟，自己本不想要他伤心，每年生辰，都是打心里祝他万事顺遂。
但偏偏就是自己，伤了他的心。
为何就是不爱他，若是爱的，便是要将祠堂青砖跪穿，他也会和阿瑶相守终生。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所有一切他自然担下，一定不让别人说阿瑶半点不好。
那时的蓝曦臣从来没想过，如斯在意，已经不能算是不爱了。
他年少继任宗主，一己之力扛下蓝氏满门，从不是心智愚钝之人，待人待事更不是全无戒心。
可听闻阿瑶遇刺，他的心便慌了。
此前蓝忘机与他说过自己的猜测，种种件件几乎都是证据确凿，只差一句承认而已，他亦是说，若真如此，绝不姑息。
但他的果决在见到金光瑶的时候，又都不作了数。
他没见他伤得这么重过，卧在塌上起不来，还撑着一口气，委委屈屈喊了一声“二哥”。
蓝忘机说的那些话瞬时被他抛在了脑后。
三弟一直都极温和，什么时候都是一张笑脸，射日之征时忍辱负重，认祖归宗后也是心系众生，敬上怜下，他从不信他是忘机口中的那种人，何况他已经伤重，那么其他所有都可以暂且不论。
于是只是上前去，替他仔细察看了身上的伤，又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发，道：“别怕，二哥在呢。”
对方眨眨眼，闻言，眸中的悲意一闪而过。
“二哥，对不起。”
金光瑶一直都挺有让他出乎意料的本事，剖白心迹时是其一，封他灵脉时是其二。
而他在最初的惊怒过后，心中想的居然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有什么比挟他为质来得轻松，又能轻易达到目的？
前事被人这样揭开，别说接着回去当宗主，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这样做，除了有些卑劣，算不得是多大的错。
他是这么想的。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陌生，更觉得可笑，利用自己感情的是金光瑶，可到了这种时候，自己想的竟然还是怎么替他开脱。
真是辜负叔父教导。
他最没有想到的，是阿瑶最后的结局。
出事的是仙督，本来若无意外，金光瑶是要被带回云深不知处处决的。
他想，如果保不住他的性命，自己也要想法子让他走得痛快些，下辈子找个好人家，不要再过这种日子。
可阿瑶还是走得不痛快。他回身一剑，出得利落，最不想伤害的人，他终究还是又一次伤害了他。
他没想过会见到金光瑶这样失去理智的神情，在此之前，被人欺辱也好，遭人背弃也罢，他都只是从容含笑，从没有例外过。
那人近乎咬牙切齿地叫出他的名字，双目对上的一刻，只觉眼中思绪万千，他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没想到金光瑶会爱他，没想到金光瑶会利用他，更没想到，在金光瑶心里，他的分量这样重。
那之后的很多年里，他无数次地猜测，若没有那一剑穿心的绝望，他的阿瑶会不会想法子活下来，逃得多远都好，哪怕是在他永远看不到的地方，也是活着的。
是他击溃了他心防。
是他亲手杀了他，或许剑伤不致命，但他磨灭了阿瑶活下去的念想。
他梦过很多次与金光瑶于河间战场的重逢，对方从来都是带着笑。
泽芜君，我是见过的。
如此温柔，无怪乎在那之后，如此情长。
不知是哪天，他终于没有梦到这一幕，却是梦见金光瑶与他道别。
“二哥。”他笑道，“我该走了，你也该出关了。”
说罢，头也不再回，他想挽留，却口不能言，足不能迈。
指间空空，他什么也抓不住。
世事如逝水，无法回转。
猛然醒来的一刻，枕上已被泪浸湿。
而他清楚地明白，这一次，阿瑶是真的决定要离开他。
哪怕是决然赴死，也再不愿意陪在他身边。
多少个春华秋落，多少个夏雨冬雪，他都不曾改变曾经的想法，他对阿瑶，虽然不忍，到底是不爱他。
在那一瞬，却突然心动如此，不可自已。
然为时已晚。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