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我只写我想写的。

【曦瑶】何夕(中)

【曦瑶】何夕(上)

助攻完啦,该回去啦。

该躺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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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说好了要跟着蓝曦臣去见,金光瑶本以为是要立即动身的,谁知对方递了个帖子去,又等了三天有余,才得来兰陵那边的回信。

便摇头笑道:“若是我,可巴不得二哥去,怎会如此怠慢。”

蓝曦臣亦是笑:“算不上怠慢,三弟他继任了宗主,总是事务繁忙的,想来也是推了不少宗务才有这一日空闲。”

如果真的想见,怎么会抽不出时间呢。

金光瑶不拆穿他安慰自己的借口,随意理了理衣服下摆:“那便走吧。”

出门时还顺走了一壶天子笑:“真没想到二哥的寒室也有藏酒的一天。”

蓝曦臣掩上了门:“三弟嗜酒。”

金光瑶手上动作不由顿了顿。

只很快又是一切如常,将几分不该有的妒忌藏回眼底深处,再不显露分毫。

 

一路舟车劳顿去往兰陵,瞧见金府的大门,金光瑶一撩衣摆自然而然地往里走,让蓝曦臣吓了一跳:“这门口的禁制——”

话音戛然而止。

“是有禁制,但什么禁制也断没有将主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金光瑶笑得万分笃定。

蓝曦臣扶额。

又与门口值守的仆役表明身份,这才踏进门来。

金光瑶有些唏嘘:“我二哥与你当真不同,金鳞台想来就来,也没个敢拦他的人,可见你这位三弟真真切切是对你没生出过别的意思。”

一语扎心。

蓝曦臣依然是面容含笑:“是,确实不如你二哥,手刃结义兄弟,大义灭亲。”

金光瑶吃了个瘪,默默闭嘴了。

正说着,那位蓝曦臣口中的三弟就朝两人走了过来,只不过他仅能看见蓝曦臣一人而已。

金光瑶上下打量一番,果然是一副很占便宜的好皮相,笑意也是温软入人心。

无怪蓝曦臣喜欢。

而刚呛了金光瑶一句的蓝曦臣也笑着,且还未反应过来,倒是被人使了个眼色,才敛了几分笑意:“阿......三弟来了?”

来人仿佛是往蓝曦臣看的方向瞥了几眼,才道:“二哥看什么这么开心?”

“一些小玩意罢了。”被称作小玩意的人不由在一边想踩他两脚,可惜完全踩不中,蓝曦臣敷衍了一句,又看向对方,“今日不必与长老们开会?”

他罕见地沉默了一会:“二哥对我的习惯倒是了解得很。”

任谁也听出这话中应是不悦,蓝曦臣暗悔失言:“我并无此意,三弟若不喜欢,往后我便不提。”

谁知这话也是少见地没被接住:“二哥,你想到什么这么开心,以前你从不会高兴得说错话的。”

他并不喜自己的习性为人所知,即便能对蓝曦臣宽宥一二,晓得他心中不能全无芥蒂,往日蓝曦臣也会谨慎言语。

到底是什么叫他这样高兴?

蓝曦臣一心以为他为自己说的话生气,又低声好言:“三弟,是二哥的不是,以后再不说了,你别气。”

他左一句,右一句,就是不答金光瑶的问题,惹得他终于垮了笑脸:“二哥抱歉,我......还是要召集长老说些事情,晚上再来与二哥叙旧。”

说完也不管蓝曦臣的反应,急急忙忙转身就走了。

 

蓝曦臣自是头疼不已,更是深深后悔,他还想着该如何同自己三弟道歉,偏过头却发现刚让自己头疼的罪魁祸首正在一旁偷偷地笑。

定睛一看,此三弟非彼三弟,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阿瑶还笑,我要被你害死了。”

金光瑶一壁摇头叹气,一壁又恨铁不成钢:“什么害死了,我觉得你好得很啊。”

“若非是你,我岂会说错话惹得三弟这般不高兴,阿瑶,你分明是害死我了。”

蓝曦臣显然与他想的并非一个道理。

“唉,二哥,你怎如此迟钝。”金光瑶找了棵树,丝毫不讲究地席地而坐,又开了那壶天子笑,“不过也不怪你,一开始看他这怠慢的态度,我也以为他待你是不过如此的,然而你想想,你这三弟如果真是气你失言,必会抓着你说错的话不放,为何反反复复只问你笑什么?他分明是在吃醋。”

蓝曦臣不可置信:“此处只我一人,他吃哪门子醋?阿瑶,你是想太多了。”

金光瑶饮了一口天子笑,忽而听见一道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忙把酒壶往蓝曦臣怀里一塞。

蓝曦臣脱口而出:“阿瑶,这是作甚?”

于是,便被来人全然听了进去。

若方才那人只是有些笑不出来,此刻倒是连维持平静都有些困难:“二哥,你在叫谁?”

蓝曦臣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依旧搪塞:“这里没有旁人,三弟,你是否听错了?”

来人沉默半晌,道:“但愿是。”

说着,又看清他拿着的东西:“二哥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蓝曦臣低头,看到那壶天子笑,顿时又觉得头疼:“不是,我是带给......三弟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对方定定看了他几眼,这次连告辞都懒得,转头就走。

金光瑶一直看着他们,简直乐不可支:“二哥,若这还不算吃醋,那我真是想不出怎样才算吃醋了。”

他看蓝曦臣依然不大相信,也不扯着这个不放:“不过你这三弟,实在是与我不甚相同,若是我,怎样也不会连个理由都不找,将人丢在一边的。”

蓝曦臣不置可否:“三弟会替人着想,你自然也是,这次他不过是生了我的气,才无礼至此。”

“我何尝喜欢替别人想着了?”金光瑶轻笑一声,“我是不敢。”

“谁都能拿捏我,我岂有甩脸色给人看的资格?”他伸出手,五指穿过蓝曦臣的手臂,拿走了那壶酒,“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会是死在二哥手里。”

赶在蓝曦臣道歉之前,他适时打断了对方的话:“就算生气,你这位三弟应也不至于要你去睡院子,不过看这样子是不打算派人给你带路了,二哥,你跟着我走吧。”

 

6、

 

不得不说,金光瑶这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简直比蓝曦臣都了解他这位三弟的金鳞台。

走到往常给蓝曦臣的客房,便听到有人跟在身后开口:“这门口有个锁扣,需要三弟的......”

话还没说完,金光瑶已经把门推开了。

蓝曦臣默默收了话头。

一进门就有仆从迎上来接下了随身所带的包袱,桌上的茶水和床上的被褥也是一应俱全,金光瑶看在眼里,笑道:“二哥,你这三弟就算是与你置气也不舍得亏待你呢。”

蓝曦臣不理会他的揶揄:“三弟总是如此周到。”

那仆役是经常来侍奉他的,也算相熟,闻言以为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泽芜君说笑,宗主仅仅在您到来才会亲自布置这些的。”

蓝曦臣愣怔了一瞬,而金光瑶则是笑出了声:“我便说是了。”

仆从往外头招了招手,就有人呈了些茶点送上来,正一样一样摆上桌的时候,金光瑶突然走向了一处:“这客房应是专门给你的,竟还有个暗格......”

蓝曦臣看他说着说着,还将手摁了上去,一路行来,怎不知这些机关根本拦不住金光瑶,可放在这满屋子的仆役眼中,就是这暗格自己开了,传出去岂非成了金府闹鬼,但他已来不及阻止,只好两步上前,将自己掌心纹路覆上。

孰料金光瑶却又收手了。

蓝曦臣心里松了口气,本想若无其事将手收回来,谁知他这一下竟已触发了那道暗门。

不由奇道:“这......”

金光瑶亦是好奇:“我还以为这是替他自己收东西所用,看来仿佛不尽然。”

那方才搭话的仆役瞧在眼中,也是奇怪:“这是泽芜君设在金府的暗格?泽芜君也太不小心了,竟这样贸贸然开启,若让有心人知道,这处暗格岂不是毫无用处。”

蓝曦臣不知如何应答,看他们上完了糕点,索性抬手挥退,又掩上了门。

一回头就看到金光瑶从里边摸出个东西:“二哥过来看看,这是你的吗?”

 

那是一只紫檀所制的盒子,缀了一块玉,金光瑶仔细打量一番,轻轻松松就从盒子边沿看到一行小字:“时辰几何?”

他抬起头看向蓝曦臣:“什么时辰。”

对方也满脸不明所以:“这盒子我没有印象。”

金光瑶想了想,以手为笔,写了个辰字上去。

未有反应。

他便又换了几个,口中还道:“想来是以为外面这道机关已经难倒无数人,才将暗语设得如此简单,否则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打开了?”

说话间,金光瑶忽而想起一事,越过几个还未试过的时辰,又写了个寅字。

居然当真打开了。

金光瑶的语气有些意外,却又仿佛并不那么意外:“果然如此。”

蓝曦臣仍在沉思,并没看清他写的是什么:“这盒子你也知道?”

他只是笑:“二哥,是你的生辰呢。”

对方是寅时所生,他自是知道的。

颇废了几番周折才打开盒子,但之后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又让两人不约而同的愣了愣神。

那东西蓝曦臣定然识得,而金光瑶也熟悉得很。

正是云深不知处的通行玉令。

而他那位三弟为何将它藏在如此隐秘的暗格,又以蓝曦臣的掌纹和生辰作为开启密钥,也实在是引人深思了。

不过,于蓝曦臣而言是如此,对金光瑶来说,仗着那几分最自己的了解,其间缘由简直是显而易见。

阴差阳错的,也成了助他下定决心的最后一件事。

便装出一副恍然醒过神的模样:“二哥,我想了想,即便是方才与你置了气,以我的脾气,过阵子还是要来与你致歉的,虽他看不见,我还是不在此处妨碍你二人为妙。”

蓝曦臣看他兀自就要离开,忙道:“可阿瑶这是去哪里?”

金光瑶推开了门,闻言只是温然一笑,步伐并不停下:“二哥不必担忧,等他走了,我自然会回来。”

又仿佛不经意地添了一句:“若是害怕他生气,二哥可去园中采些牡丹,等他问起,你就说,‘借花献佛,我与三弟同心,一样喜爱这花儿’,便能哄好。”

蓝曦臣犹豫了片刻,也没有再拦:“那好吧,你自己小心,金府仍有针对阴鬼的禁制,你不要太托大。”

 

是很久违的关心了,让金光瑶几乎都要动容。

可他也是已下定了决心的,不会因蓝曦臣几句关怀就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这样的事我做得也不少了。”

金光瑶抬头看了一眼午后暖色的阳光,又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只觉打了个颤。

真是冷啊,他想。

这些温暖,何时又照到过他的身上。

 

7、

 

不得不说,虽然在蓝曦臣看来,这位鬼魂金光瑶在某些时候是有些跳脱,就例如他依然不信的吃醋一说,不过对他三弟的了解还是十成十的靠谱。

蓝曦臣并没发现这种想法其实有些自相矛盾,又或者他只是固执地认为三弟并不会喜欢自己。

鬼魂兄刚走不过半个时辰不到,他听了他的建议去采了些牡丹回来,还没来得及倒上杯茶,那位金光瑶就到了。

显然他是准备来道歉的,以往蓝曦臣来金鳞台,他并不会殷勤至此,宗务不曾忙完就赶来与他说话。

然而坐下来看到满桌子整整齐齐的点心,他的笑又有些僵了:“这些东西不合二哥的胃口么?”

蓝曦臣急忙解释:“只是贪看了一会三弟养的牡丹,所以回来迟了。”

若金光瑶未走,必要嘲笑他几句,真不知是谁要跟谁道歉。

对方迟疑半晌,又道:“二哥是自己来的?”

已经因为显露出对他的过分了解引得人不悦,聪明如蓝曦臣又怎会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然而扯谎也是显然不成的,因而只能含糊带过:“是我在园中问了个大略方向,自己找过来的。”

这话得来的只是又一阵沉默,也不知是信了没有:“所以二哥知道......我这里的禁制拦不住你了?”

蓝曦臣却真真切切地一愣。

一路过来,他都以为是金光瑶替他骗过了禁制,打开了偏殿的门,因而这话的意思他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不等他仔细理清,对方突然又看到了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盒子与里面放着的玉令,当下神色便古怪起来:“二哥,你怎会知道这里......”

他似是忐忑不安:“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位......”

没有找到合适的称呼,他也不追根问底,只是急急把话说完:“你是想要我死心的,是吗?”

蓝曦臣一头雾水:“三弟,你在说什么?”

他还待问清楚些,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有人焦急地叩响了房门:“宗主,您在吗,出事了!”

 

——真真是见了鬼!

来人正是苏涉,他只将事情说了一遍,方才还期期惶惶的人转眼脸色便越来越不好看,直至满面寒霜。

三弟是甚少这样的,蓝曦臣知道,这是动了真怒。

“怎么会有人能进到芳菲殿的内室?”他咬牙切齿,“那里只有我和......几乎只我一人能进去,是有内奸偷了钥匙?”

苏涉摇了摇头:“宗主,属下查问过,没有人进过放钥匙的密室,而门口的禁制也不曾遭到破坏,却有开启的痕迹,想来是开启了禁制直接走进去的,而服侍宗主的下人们也都知道,芳菲殿内室的禁制唯有宗主方能开启,所以并未起疑心。”

他说着,眼神又在蓝曦臣身上扫了一下。

蓝曦臣还没理清方才一通话,根本没想到内室的禁制他和自己三弟一样畅通无阻,所以并不明白苏涉这一眼的意思。

对方却是懂了,猛然也抬头看去,正正对上了蓝曦臣沉色无波的眼眸。

他没说什么,只是道:“......悯善,不得放肆。”

是最直接的信任。

可惜蓝曦臣依然没有听懂。

 

8、

 

好巧不巧,按照禁制开启的时间,恰恰偏就是蓝曦臣离开偏殿去采牡丹的这半个时辰,芳菲殿便遭贼了。

贼非常轻车熟路,偷走了好几样金鳞台的机密文件,连翻都没多翻一个地方。

苏涉越发频繁地看向蓝曦臣:“宗主,就算不是内奸,也一定是熟人。”

这般直接,就算没反应过来自己也能开启金府的禁制,蓝曦臣也是听懂了:“我与三弟是结义兄弟,断没有要害他的道理。”

身旁人也道:“虽然这禁制说是只有指定之人可以开启,但也不是没有被破解的可能。”

蓝曦臣本已做好了被三弟疑心的准备,他是知道自己三弟的,连被窥视了习惯都会不悦,都要怀疑,怎么可能......

但他得到的只是笃定的信任。

虽是不合时宜,他还是没来由地想起金光瑶与他说过的,自己这位三弟是在吃醋的事。

心思急转之下,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能开启这禁制的,并不是只有三弟一人啊。

可这是为了什么?

蓝曦臣思来想去,依然没猜透,左右这两个金光瑶他都是猜不透,便道:“三弟,我想到一件事,先失陪。”

遂告辞而去了。

 

回到偏殿,果然见到金光瑶正靠在塌上等他,手里还把玩着那壶酒。

看蓝曦臣来了,他也不说什么,只是嫣然一笑:“二哥,你来啦?”

没有认罪,无端的,蓝曦臣却明白了,就是他做的。

只一瞬间朔月便已出鞘:“东西交出来。”

锋利的剑尖就抵在他颈间,他仍是不见慌乱,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二哥,我还没有说是我偷的呢。”

“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蓝曦臣冷了神色,“为什么要这样做?”

金光瑶偏了偏头,不说话。

其实他还是怕的,这把剑曾经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刺穿了他的心肺,痛意是那么清晰,他岂能无惧?

不过因对方是蓝曦臣,所以什么都能忍下而已。

蓝曦臣清楚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害怕,只是将朔月逼得更紧了。

“拿出来,我可以留你一命。”

金光瑶好像被他这话逗笑了:“命?二哥,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你怎么留我一命。”

蓝曦臣不搭理他的挑刺:“那你是想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吗?”

“二哥这样威胁别的鬼,他或许会怕,但是阿瑶不会。”金光瑶幽幽地看着他,“我一直都是不入轮回的,只是命好,才躲过了观音庙下日日夜夜与黑夜为伍的日子,二哥,你连我这点运气都要剥夺吗?”

他终究长着一张与心上人极近相同的脸,如此凄惨,虽觉得可恶,蓝曦臣还是有些不忍:“所以你妒忌三弟是不是?”

金光瑶颔首:“是,我从一开始就嫉妒他。”

“你恨不得他过得不好......”“不止如此!”

他忽而一抬袖松了手,白瓷的酒瓶从掌心滑落,砸出破碎的声音:“丢了东西算什么,就算是攸关金府命脉,凭他的本事,自然也能让自己余生无忧,舍去一些人,甚至舍去整个金鳞台又怎么样,他终究不会落到我这个下场,但是二哥啊,他那么多疑,就算是对你有情,可除了他只有你能走进芳菲殿,这种情况下,我不信他还信你,既然疑心你,你们就再无可能了,我要的是他也和我一样,不能和二哥你相守余生!”

这段话,莫说是说给那位金光瑶听,连蓝曦臣听了也觉得怒不可遏:“你就狠毒至此吗?”

金光瑶咬了咬牙,又笑了:“对呀,我一直如此狠毒,二哥,我的父亲,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的朋友,他们都死在我手上,你知道吗,我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人!”

蓝曦臣的神情却仿佛是替他遗憾:“可你没想到的是,三弟相信我。”

 

这话是真的惊住了金光瑶,他过了许久都没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他......怎么可能......”

蓝曦臣手上卸了些许力道:“我确实没想到三弟在金府设的禁制从来都不曾防备我,也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会相信我,但他就是这样做了。”

“你之前就说他与我抱有一样的心思,我本是不信的,现在倒觉得,兴许当真如此。”

他话语渐轻,尾音微微低下去,含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欣喜和温柔,金光瑶猛地扬起头,发现他的眼睛还看着自己的方向,且眸中亦是含着深情。

从来不属于他的深情。

他如此盯着自己,也不过是透过这幅皮相,折取来不及诉说的相思。

眼中瞬间便有温热的晶莹在积攒,被金光瑶不肯服输地忍了回去:“信你又如何呢,我不交出那些东西,他可要头疼的,连这个宗主之位都未必坐得稳。”

蓝曦臣却不再生气,语气也柔和下来,含着轻声的叹息:“阿瑶,别这样,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你从来不是的。”

 

——这却又算什么?

前生他多想要一句这样的肯定和信任,可是蓝曦臣从来都不肯给他。

如今,蓝曦臣得到了那个三弟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也得到了这个蓝曦臣的,可是为时晚矣啊。

要他如何回头。

金光瑶颤抖着嗓音道:“若我偏就不交,你要杀我么?”

蓝曦臣摇了摇头:“我不会伤害三弟,也不能下手杀你,你不交出来,我只好承认,那些东西是我拿的了,若有什么不好,也可向我一人而来,绝不牵累三弟。”

朔月还低低垂在他领口,闪着锐利的寒光,而金光瑶听到他这番话,却没有丝毫自欺欺人的欣慰,只觉得陷入更深重的绝望。

若这当真是他二哥说出来的话......那该多好啊。

然而,这只是那个人的二哥,并不是他的......

 

“二哥......”

金光瑶轻声呢喃了一句。

蓝曦臣没有应答。

他知道,那样温柔缱绻,又百味杂陈的低语,叫的绝不是自己。

金光瑶又唤了几声:“二哥,二哥......你不是二哥,你根本不是。”

他的神情应该是极其凄凉的,连蓝曦臣瞧着都不忍心地敛了眉目:“你别这样。”

金光瑶恍若未闻:“那些东西我就藏在绽园的第三条密道之中,你去告诉他,他就能找到。”

不等蓝曦臣说什么,他又笑了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真的很好笑的事情,笑得浑身都打颤,却还要抬起颤抖的双手,抚上朔月锋利的剑身:“我还是明白了,让我爱逾性命,伤我痛彻心扉,又与我恩断义绝的二哥......你不是他,你从来都不是啊......”

“我却还求你唤我阿瑶,赏我个美梦,可笑,当真是可笑......”

言罢,他闭了闭目,一狠心,向着朔月直直撞了上去。

有与前世一般无二的痛楚袭来,瞬间褫夺了他的知觉,堕入黑暗前最后的一丝清醒中,他仿佛听到蓝曦臣熟悉的声音。

他说,阿瑶。

那般焦急和惊慌,仿佛失去的是他永不能失去的东西。

 

真好。

金光瑶想。

在这个美梦里死去,真是再好不过了。

泼天富贵,恩怨情长,所有一切,只是一场空。

尚不如一句阿瑶而已。

 

TBC

 

【曦瑶】何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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