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我只写我想写的。

【逢君客24H】深渊

主题: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时间:4:00

CP含曦瑶、追凌,注意避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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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凌听到侍从的通报时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

“泽芜君?是泽芜君亲自来的?”

他反复问了两次,又听了两次答话,这才确定下来。

于是微微颔首:“我虽与姑苏那边少有往来,既然是泽芜君大驾亲临,还是好生请进来,我在偏厅候着就是。”

侍从恭敬应下转身去办了,金凌也起身去往偏厅,没走两步又折回来,拿了个东西在手上。

才坐了没一盏茶的时间人就到了,两边各自见了礼,婢女奉上两杯茶来,蓝曦臣道了声谢接下,金凌却有些愣愣的,刚伸出手才发现手里还拿着东西,这才慌慌张张塞了回去。

蓝曦臣关切道:“金宗主怎么了?”

金凌笑得有点勉强:“没什么。”

他喝了口茶,抬手让婢女退下,岔开了话题:“不知泽芜君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对方显然看出了不妥,却没立刻拆穿:“最近听说了一点风声,想来和金宗主取证。”

金凌示意他说下去,他倒是又斟酌了片刻,方才缓缓道:“金宗主与我族现任戒律长老,是好友?”

“不是。”

他得了一句意想不到的否认,神色仿佛是意外:“那么金宗主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金凌笑了笑,“我与他并不相熟,更谈不上是好友。”

“不相熟,那可否请教一下,金宗主拿在手里的锦囊装的是什么?”

金凌看了一眼自己塞回袖中的东西,并不慌乱:“买给我夫人的一点小玩意罢了,不值一提。”

“既是买给金夫人的,为何与我相见还要拿在手里?”

蓝曦臣显然不信他的托辞,步步紧逼。

“泽芜君来得急,我是直接从寝殿来的,东西本是想拿给阿羽,只是我不敢怠慢,所以来不及与她说句话就折返了。”

阿羽是金凌发妻的闺名。

 

蓝曦臣不置可否:“去寝殿还带着佩剑?”

金凌神色一凝,眸中微怒,却克制住,又抬手挥退了偏厅中值守的侍从,仍耐下性子:“我确与蓝长老不相熟,不知泽芜君拿这莫须有的关系来问我,却又是什么意思?”

蓝曦臣笑笑,放下了茶盏:“既然房中并无第三人,金宗主还要与我睁眼说瞎话吗?”

“蓝宗主的意思我不懂。”金凌依然矢口否认,又道,“不过别的,我也要提醒蓝宗主一句,蓝宗主若非要指认这桩事,翻天覆地的不止是我金氏而已,流言缠身的,也不止是我金如兰!”

蓝曦臣点点头:“所以我没打算捅出去,来此处的目的,另有其他。”

金凌冷笑:“那么蓝宗主就明说吧,左右你我二人也没什么好交情。”

他终是没掩住话语中深重的怨怼,而蓝曦臣也没露出不快之色:“自聂宗主继任仙督数月以来,他便以瞭望台所需开支过大,聂氏无力承担,以及并无旁人肯继续为此筹资,还有资金去处不便查明等缘由,将过去金氏所建的瞭望台一点点拆除了,这事金宗主可知道?”

见他没有再咄咄相逼,金凌的神色也缓和下来:“知道。”

“我不与金宗主明说,这瞭望台是做什么用,你我一清二楚,它的初衷是好是坏,我相信不光是我,你也知晓一二。”

金凌眉眼微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资金的去处,查起来虽然繁琐,但也并非不可为,而建立瞭望台之后,不光是一些偏远地带,就算是有大家族镇守的城镇,除祟也方便了许多,更不用说普通百姓都说有一座瞭望台便足以让他们心安,聂宗主寻了这许多缘由,反对者更是无数,但他还是没有停手的迹象。”

蓝曦臣说到这里,又执起茶盏喝了口茶:“金宗主以为是为何?”

 

对方眼中又腾起怨怒:“你知,我更知,况且我私以为此事轮不到泽芜君来与我说道。”

蓝曦臣竟是颔首应承:“是轮不到,但我看金宗主连兰陵境内都撒手不管,以为是金宗主事务繁忙,所以忘记,这才登门询问。”

金凌对他的措辞相当不满,脸色变得挺难看,语气也含着暗讽:“那么姑苏境内的,泽芜君可管了?我今日听说是泽芜君亲自来都吃了一惊,以为泽芜君还像个病西施似的把自己关在寒室,对外边的事更是只当不知。”

“既然闭关,便没有人专程前来告知,是以我只是来不及出手,并不算错。”蓝曦臣的振振有词和满口歪理几乎让金凌不敢置信,“比之金宗主明明知晓却充耳不闻,我自认无错。”

“那么蓝宗主觉得是我错了?”金凌说到这里,又是冷笑连连,“最该赎罪的是蓝宗主而非我金如兰,可蓝宗主却摆出一副理所当然事不关己的样子,不觉得可笑吗!”

蓝曦臣站起了身:“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言尽于此。”

见他要走,金凌也没打算起身相送,谁料他还没走几步,又转过了身来:“金宗主与建这瞭望台的人,是血亲,当初他死,我见金宗主也伤怀了好一阵,原来依旧不过如此。”

这话彻底激怒了金凌,他失去理智一般想将手边的茶盏掷出去,待指尖触到有些微烫的白瓷却又冷静下来,指节狠狠用力,极力想要打消这个念头。

到底是失败了,然他没将茶具丢出去,只是两步上前,将茶水泼了蓝曦臣一脸。

“但愿蓝宗主死的时候也能这样无愧于心。”他是咬紧了牙关说完这句话的,尔后也不等对方回答,一拍桌案道,“来人,送客!”

蓝曦臣离去的时候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金凌恨得眼睛几乎发红——他最讨厌他这幅模样了,自以为是风度,其实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而已,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让他动容,哪怕舍去性命。

为什么如此之厌恶,他却不大能说得上来。

 

时间过去太久了。

 

2、

 

蓝曦臣走出来的时候便有人在等着,不过看清他的狼狈模样还是意外不已:“宗主,这......”

他极想替那位造成面前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说两句好话,待想起自己的身份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道:“宗主无事吧。”

“无事。”蓝曦臣仍是笑着,眉眼间却也没见丝毫不满,反倒是松快的,“很顺利,这一带我可放心了。”

那人低了低头:“是,本以为兰陵和它几个临近的州县没有与我族十分交好的仙门世家,还需我们自己派出人手,没想到......”

“没想到交好的是没有,交恶的倒是有一个,而且还可一用,是不是?”蓝曦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我以为你应该是与我同时想到的,对不对,思追?”

候着他的人正是方才金凌口中的蓝长老,云深不知处戒律长老蓝思追,他是没有蓝曦臣那么好定力的,闻言神色微微一惊,只很快又以笑意掩饰自己的心虚:“宗主您说什么呢,我族与金氏是没有往来,也算不得交恶,我又怎能想到......”

“金宗主今日看到我的惊讶,难道不是因为没见到你?他以为你会与我一起来,毕竟,半年也就一次会面的机会。”蓝曦臣并没有加重语气,却已经让蓝思追脸色发白,“想来他是失望的,不过费尽心思隐瞒与你的关系,甚至不惜放弃与我族结盟,也实在是让我很佩服。”

“宗主!”蓝思追当下就慌了,不由地提高了声音,又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属下求您,此事属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与金宗主没有干系,您别为难他,他被属下蒙骗了,不过一时糊涂!”

他是蓝忘机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蓝氏嫡系里最出色的门生,就算不曾因自己身份生了傲慢之心,也从不曾有过这样求人的时候,即便是上封也给足了他面子,更兼之蓝忘机的好名声,对他从没有猜忌之心,是以他与金凌暗通书信的事才能被瞒了这么久,而此话才一出口他自己便也几乎要愣住,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多年后第一次开口求人,求的竟是师尊的同胞哥哥,蓝氏双璧之一的蓝曦臣!

蓝曦臣看他愣愣的样子,失声笑了:“我什么时候想同你追究这件事了?”

“......什么?”蓝思追听到这句话是真的愣了神,十分不解,“宗主不打算追究属下的罪过?”

“何罪之有?”

蓝曦臣反问了一句之后便安静但不容质疑地注视着他,让他只能三思后给予了答复:“与人通奸是一罪,乱人伦常是一罪,多次欺上瞒下,更是一宗大罪。”

“你错了,这都不是你的罪过。”蓝曦臣摇了摇头,“你最大的罪过,是你不曾在阿凌娶亲前将你的心思告诉他,更不曾在他被逼婚时站出来,与他一齐面对。”

蓝思追神色一黯:“宗主教训得是,可惜为时晚矣。”

蓝曦臣再不多说什么,倒是回过头,看了几眼挂在金府正门的那道匾。

等身旁之人想发出疑问时,他又转过了身,道:“走吧。”

“宗主,您——”蓝思追扬声唤住他,想起家训,又快步跟上,克制了声音,“您脸上......还有金宗主泼上去的茶水呢。”

“无妨。”蓝曦臣看起来倒是无所谓,“这样日后他们才会感激你。”

蓝思追有些茫然:“感激?谁要感激我?”

蓝曦臣不答话,忽而又转了个话锋:“思追,你虽是忘机的弟子,我也时常教导你两句,往后行事,若不能正面说服,也可反其道而行之激怒他。只要你初衷是好,用些手段便无碍。”

蓝思追知道他不过是转移话题,也只能无奈把疑惑放了回去:“是,宗主,属下领教。”

 

他二人为了瞭望台的事情已经离开云深不知处奔波了数月,剩下还未去过的,也就是清河一带了。

当时蓝思追在心里揣度这件事的时候以为这一带是最棘手的,毕竟主张拆除瞭望台的就是清河聂氏的宗主,也是众多仙门的仙督,谁知蓝曦臣告诉他,只要能说服兰陵金氏动手,区区聂氏,不足为惧。

更甚者,蓝曦臣在说服了金凌之后,连想都没想,便说可打道回府了。

蓝思追一直对他的决定没有一点反对,哪怕是他曾闭关数年,这次也不太明白了:“宗主,您......对聂氏就如此置之不理吗?”

蓝曦臣笑了笑,没有直言:“思追,你还记得当年在云深不知处求学的事吗?”

他如此问,蓝思追岂有否认的道理,等蓝思追点了头,他又道:“那么我问你,如果一起上课的同门都在做同一件事,而且他们一致认为这件事是对的,非做不可,此时你就算心里不赞同,会说出来吗?”

如此,蓝思追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一丝不解:“若我是个普通的门生,我不光不会说,还会和他们做一样的事,但若我是......”

“就算你是他们的首领,你依然会这么做。”

蓝曦臣微微一笑,全然无视了那些盯着他脸上不再整洁的仪容的目光:“因为你不想有朝一日,是被推着下台的。”

蓝思追沉默半晌,却是问道:“若有那么一日,宗主会救他吗?”

这句问话,得到的只是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

 

3、

 

比之蓝曦臣的轻松,清河一修仙世家里,不论上下却是承受了来自宗主的怒火。

“蓝曦臣!好得很!真是好得很!”聂怀桑恨得摔了房里所有的东西,还嫌不够,拔出佩刀一刀将书案劈了开来,仿佛他劈开的是仇人的身躯,“逼我,敢逼我,就不怕我煽动百家,踏平他的云深不知处吗!”

他是在寝殿接到的消息,是以他的几位夫人都目睹了这一切,面面相觑之余,最得宠的刘氏大着胆子上前劝道:“宗主请息怒,若让外面知道您这样直呼泽芜君名号,还对他如此不敬,只怕......”

“我怕他吗!他蓝曦臣有什么?!”聂怀桑猛地转过身,眨一下眼的时间那柄佩刀便已架在她脖子上,“他为了个死人把自己弄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以为别人没有意见吗,你以为他们还像以前那样尊他如神佛吗,没有!我聂怀桑什么人都不怕,谁敢不服,我砍了他!”

“宗主,宗主!”刘氏没想他狠厉如此,吓得瑟瑟发抖,“是妾身错了,妾身只是为宗主着想,怕有奸人借机大做文章,没有别的意思啊宗主!”

聂怀桑狠狠盯着她,盯得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在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那柄刀却离开了她的脖子。

“滚。”

听到这个字的所有人都如同大赦,如鸟雀般散去了,留聂怀桑一人在房内阴沉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

“小五,出来。”

片刻后,他如是唤道。

早已等候多时的暗卫现出身形,恭敬跪下:“宗主。”

“你,把蓝曦臣怎么唆使他们重建瞭望台的事,给我仔细说上一遍。”说着,聂怀桑的眼中迸出厉色,“不得有丝毫错漏,否则我杀了你。”

“是。”

房中便只有小五刻意压低了许多的声音。

听到一处,聂怀桑皱了皱眉,抬手示意他停下:“你是说,泽芜君去见了江宗主、金宗主以及其他几十位修仙世家的掌门人,出来的时候皆没有仆人送着,衣服上还总见被泼了茶水?”

“是。”小五点点头,“而且他走之后,这些世家就开始着手复建瞭望台。”

聂怀桑沉吟一声:“听起来,怎么像是他们与泽芜君并非同心,但他们复建了瞭望台,难道......泽芜君是去劝他们不要复建?”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可不像他的作为啊。”聂怀桑的话中带了些讽刺的意味,“他不是对他那位三弟极尽包庇,不知是给灌了什么迷魂汤,金光瑶说一他可不会说二,怎么还去苦劝他们不要复建瞭望台?难道闭个关他还真就把金光瑶放下了?”

“宗主圣明,属下也觉得万分可疑。”

小五只是附和着他的话,并不多说,在这位宗主身旁做了这么久的事,他早知道怎么说话能更容易地讨好他。

“他是怎么想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聂怀桑冷冷一笑,“不过泽芜君存心送上来这么大一个破绽,我不好好用着,怎么对得起他的良苦用心?”

“他逼我同意复建瞭望台,无非就是吃准了我不会做那个和仙门百家背道而驰的人。”笑意慢慢从他的眼底蔓延,直到最后他几乎笑出声,配着一副狰狞面容,瞧着甚是可怖,“我听他的话就是,不过要我聂怀桑听话,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他未必付得起!”

 

4、

 

日子很快过去,从兰陵回来的时候还是夏日,一转眼已经入冬了。

聂怀桑拆去瞭望台的时候引得人心惶惶,不想只过了几个月就又有修仙世家将各个地方的瞭望台重新建了起来,包括聂怀桑在的清河都是。

除了姑苏。

只有姑苏一带,仿佛是不愿再理了,没有主动复建瞭望台,连收到当地百姓联名的恳求信,也置之不管。

蓝思追将此事上报以后,蓝曦臣并未下令出手,只是让蓝思追出面多加安抚,未想又有谣言传出,说泽芜君闭关时被妖物迷了神志,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泽芜君,蓝氏不肯动用人力物力皆是因这位冷漠无情的宗主所致。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蓝思追想要继续出面替他解释,却被蓝曦臣阻止了。

他微微发急:“宗主,属下查过了,这并非自然散播的流言,是有人刻意引导的!如不及时澄清,您的声誉会有极大的损伤!”

蓝曦臣依然不以为意,甚至与他说的仿佛都不是一回事:“来得好快啊。”

蓝思追不明所以:“宗主,您这样任流言中伤......”“怎么就是中伤呢。”

对方打断了他,微微一笑:“就是我多番阻止金宗主、江宗主、以及各家的掌门,所以才如此不招人待见,不是吗?”

“不是!”蓝思追断然否认,“宗主是最想复建瞭望台的人!”

“但他们不这么认为。”蓝曦臣莞尔,“思追着急什么,其实我的名声坏了,也并非不是好事啊。”

在蓝思追疑惑的目光里,他继续道:“我的名声坏了,云深不知处就该换个人来管了。”

“宗主?!”蓝思追愕然,“可是您......您明明才是最应该当宗主的人。”

 

“重要的不是事实,而是别人怎么看。”说话的时候,蓝曦臣的手里始终在拨弄着一把古琴的琴弦,“再说,我的名声不是一早就该坏了吗。”

蓝思追怔然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多年前他闭关不理宗务的时候。

“可是......可是明明他们也知道,是宗主亲自处置了......”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差点被他一个不察叫了出口,“宗主闭关是人之常情啊!”

“不会,他们不会这么想。”蓝曦臣倒是毫不在意,“阿瑶是他们眼里的罪人,我是誉满天下的泽芜君,自然应该手刃了他,就算他是我三弟,我为了他的死郁郁寡欢甚至闭关,就是不对,一定是因为我与他,有私情。”

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自蓝思追进门以来头一回直视了他:“思追,世人皆说流言猛于虎,就是因为没人会在意真相是什么,只会在意大多数人怎么看,甚至连对错也枉论。”

“他们眼里,我应该以为我自己是手刃了一个阖该千刀万剐的罪人。”蓝曦臣向来温和得体的笑似乎是染了冬雪的凉意,渐渐让人再感受不到温暖,“可是我不能,对我来说,那一天我亲手杀了最爱的人,把他逼上了绝路,我痛苦而又不可言说,所以闭关,没想到世人不肯放过我,所以我的名声,早就......早就坏了。”

蓝思追听出他话中的悲意,也是痛极:“宗主没错,错的是......”

“错的是谁又有什么打紧的。”蓝曦臣勾了勾琴弦,“对了思追,那日从金氏出来,你求我了是不是。”

对方没想到他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回答:“是,但那时属下以为宗主想要将属下和金宗主的事......”

“嗯,我就猜到你会求我。”

蓝曦臣笑得十分安慰,但这安慰根本不能安慰到蓝思追,他颤抖了声音道:“我......我与那些平民说,会努力将瞭望台盖起来,他们没有嗤之以鼻,而是......难道是因为......”

“不错。”这一猜测得到了证实,“所有人都知道你求了我,在我‘劝阻’金凌复建瞭望台之后,你说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那么他们只会以为你是在求我不要阻止,至于之后派你出去安抚民心,也是在变相地说明这一点。”

“为什么?”蓝思追的语气慢慢变得有些痛苦,“宗主坏了自己的名声,却又捧了我的声誉,我......于心何安。”

“因为我早就打算好这一日了,但是蓝氏不能跟我一样。”蓝曦臣笑了笑,笑意又是他一贯的那样,温和而平静,“思追,我死之后,你会是宗主。”

“你和金凌是很好的,所以我死之后金蓝两家的盟约也不会坏,他们会庆幸蓝氏重新落在一个君子的手中,而这个君子会让他们所有人过得好。”

这便是他说过的,日后,他们会感激蓝思追。

“宗主......”

蓝思追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能改变现况,更无法动摇蓝曦臣的决心,嗫嚅半晌只是问道:“宗主为何要这样做?”

这话他等了许久才听到了回答。

“我该陪着他的。”

蓝曦臣这么说。

他的手指抚上怀中古琴的琴弦,又重复了一遍:“生死也好,名誉也罢,我都该陪着,他既当了千古罪人,那么,我也不必干净了。”

 

他不知当初金光瑶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在想什么,但名声一事从来都是越走越黑,再无法回头。

从娼妓之子到敛芳尊,再到恩将仇报悖乱伦常,和从徇私枉法到冷漠无情不可理喻,听起来前者的过错更甚,可对于承受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就像一条走不通的单向道,不能转向,无法回头,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万丈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那以后,除了与金光瑶的回忆,他将一无所有。

 

5、

 

这一年的姑苏落了极反常的大雪,连绵有月余,但就在即将成为雪灾的时候,偏又停了下来。

雪停的那一日,姑苏蓝氏的宗主、曾经誉满天下的泽芜君突然不知所踪,满门上下寻找数日,在上一任宗主青蘅君闭关的地方找到了他,他怀中抱着一把古琴,身旁放着一件旧衣,已经仙去了。

细细看去,那把琴的琴弦上,仿佛还带着一丝朱红的血迹,兴许是以朱砂染就的。

这件事传到聂怀桑耳中时,他愣了许久,下属们寻思着他对这位宗主多有不满,正待表达嫌恶并多加中伤之时,却被聂怀桑怒而喝止了,之后他再无他言,只是大笑了三声,如此便罢。

而金凌得知以后沉默良久,启程前去姑苏,在蓝曦臣的坟前放下几卷四季图。

“他若看到了,没准以为是你在气他。”

与他同去的蓝思追一身宗主袍,语气沉沉。

“他才不会,从来只有他气我的份,我说不过他。”

金凌听起来仿佛很是忿忿不平。

然而终于还是磕了个头,给蓝曦臣行了个生前没给过的、晚辈的全礼。

“他给你挣了个这么好的名声,你可得守住了,他是为了我小叔叔,你为了我小叔叔,也得好好的,不然我绝不饶过你。”

临走的时候金凌如此威胁他。

蓝思追却道:“阿凌,你其实没怨过敛芳尊,对不对。”

这话连蓝曦臣都没问过他,也许是因为不知以什么理由问起。

金凌的态度异常肯定:“他是我最好的小叔叔。”

 

6、

 

后来金凌再去姑苏时,都听当地人对云深不知处这位新宗主交口称赞,认为他相较上一任宗主更能体察民情,而且与人和善,丝毫不会如蓝曦臣那样冷漠无情。

听到蓝思追很好他自然安心,可却又不是全然安心。

有些许年少时未完全褪去的冲动让他想出声辩解,他想说蓝曦臣并非这样的人,可他深知这是幼稚而无用的行为,再说,也不是蓝曦臣本人想要的。

金凌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身边,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固执地以为是蓝曦臣把小叔推上绝路的时候,曾恼恨地诅咒过他,说他心狠无比,说终会要人认清他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

如今已成了他再不能抹去,亦不能偿还的愧疚。

 

谁不曾少不经事呢。

就像当初他不理解蓝曦臣的为难,现在却也做不到蓝曦臣的坦然。

蓝曦臣是狠心的,但不是对金光瑶,而是......对他自己啊。

 

FIN

 

讲道理,写完了之后,感觉和自己最初的想法相去甚远,但是好像比最开始想的更悲伤了【。

而且阿瑶全程无戏份,但是又以一种阴魂不散【???】的方式贯穿了全文......应该也不算跑题。

太遗憾了,又是一篇BE,我也不想的.jpg

阿瑶:这生日还让我好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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