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完结,还会有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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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金凌这么一闹腾,虽不至于红事变白事,气氛也是欢喜不起来了。
蓝金二家平日里往来其实是很多的,不知是沿袭金光瑶在时的习惯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金凌也喜欢上了开清谈会,且除却包括蓝思追在内的现任长老之外,他还总是给蓝曦臣递帖子,而对方也总是以闭关为由推拒,他就只像是做个样子,并不穷追猛打。
林林总总,也递了数十次了。
蓝思追还有些事要做,加之二人方才一番谈话,其实有些尴尬,他便托辞离开。金凌没兴趣搭理人,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酒。
好歹也不曾提前离席,许是将魏无羡的话听了进去。
忽而一柄白玉洞箫探到他眼前来,挡住了酒盏。
金凌的动作顿了一顿,嗤地轻笑一声:“泽芜君怎么这么好兴致,还来管上如兰了,莫不是怕我撒起酒疯,拂了你云深不知处的面子吧。”
蓝曦臣仍是语调温和:“天子笑味甘却性寒,多饮伤身,我是担心金宗主回头吃了苦药,又要难受。”
“有什么难受的,我还能更难受吗。”金凌手上动了两下,却没挥开那柄箫,“你们今天都很高兴,独独我一人难受,还不能喝几口酒解解闷?”
“他不会想你如此。”
“他?谁。”金凌抬眸看向蓝曦臣,“泽芜君不妨把话说明白些,如兰听不懂。”
蓝曦臣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阿瑶是真心疼你。”
“泽芜君说错了。”
金凌的语气忽地有些冷:“他的真心都在谁身上,我还能不知道?倒是泽芜君被我打了这么多次脸,又为他所欺,还能不计前嫌地这样关怀如兰,也实在不易。”
“你记恨我,但你所说并不尽然是错的,我无话可说。”蓝曦臣终究是把裂冰收了回来,“莫要贪杯,我言尽于此了。”
他转身刚想离开,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高呼:“泽芜君留步!”
金凌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他身边去,步子稍稍比平时慢了些,蓝思追瞧见了,不由皱眉,低声大略和身旁的两位弟子交代一声,匆匆就往这头赶。
“泽芜君,下月金鳞台又要开清谈会,你可来捧场?”
他的话有些轻而漫不经心,显然是准备好被婉拒的,自金光瑶死后,蓝曦臣再没出过云深不知处,更不用说是去金鳞台了。
“不去也行,左右触景生情,如兰不是不理解。”他说着又笑了,笑得眉眼弯弯,“我只是随口一问,泽芜君今日大喜,不要放在心里。”
蓝曦臣面色不变,却片刻后才回答。
他亦是笑着,笑意不明:“阿凌明知这样无异于刺心,却问了一遍又一遍,可见是真恨我。”
“我当真高兴。”
蓝涣,字曦臣,是蓝氏宗主,姑苏双璧泽芜君。
他是太多人的仙门掌教,所以,无论金光瑶是否事发,他都不能大张旗鼓地庇护他,也不能显出半分心疼在人前,那是僭越。
而金凌却可以。为了金光瑶跑来云深不知处折腾,他大可这样做,只要一句叔侄情深,也没人会指责。
他还年少,又有几家仙府撑腰,谁人敢加以指摘。
自己不能做的事,金凌能替他做了,就算是给自己添堵又有什么所谓,非得让他们知道金光瑶是有人护着的,不能轻视轻瞧。
蓝曦臣想到这里,是很欣慰的。
蓝思追赶了几步,终于走到两人一旁,把金凌扶着就往回拉:“泽芜君,阿凌应是醉了,您别跟他计较,他说的是醉话,做不得数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蓝曦臣摇摇头,笑道:“无妨,你带他去休息吧。”
蓝思追没听清方才二人的对话,只是隐约觉得不好,而听得清楚的金凌却是没了向来那剑拔弩张的气势,变得有些呆愣愣的。
“阿凌,阿凌?”他晃了晃他,“别想了,我送你回兰陵去。”
金凌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刚迈出一步却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好在被蓝曦臣挡了一把,才没引来旁人的目光。
他像被这一扶召回了神:“若泽芜君当真是这样想,如兰此前......倒是错怪。”
“其实我很清楚,这门亲事泽芜君兴许也是不愿,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
“或许,我只是替他不甘心。”
蓝曦臣轻轻一笑:“但愿阿凌能永远这样恣意快活,不必受那许多的束缚。你从来喜怒哀乐形于色,也从来不必将就,这样很好。”
他有多希望自己也可不用为了什么将就,独他一人知而已。
金光瑶在时,他三天两头地往兰陵跑,蓝启仁其实是很不满的,不过说了他几句,他消停个十天半月,又是故技重施。
久而久之便知真真说不动,蓝启仁也放弃了。
那也许是他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光,甚至远胜少年时。
蓝曦臣理了理衣袖,抚平上头微微的褶皱,带着笑往新婚妻子的方向而去。
他知道,娶了秦玉阮,那些日子他便再也不配拥有了。
8、
时如逝水八载过。
又是一夜更深露重。
蓝曦臣辞别了几位长老,正慢慢往寒室而去,走到祠堂一旁的小道,透过垂下的门帘,却从眼角余光瞥见一人跪在里头。
他不由走了过去,挑开帘子,待看清是谁,他的表情微微一愣:“忘机?”
蓝忘机默默不语。
“你回来了?”蓝曦臣莞尔,“怎么不来见我,半夜三更跑到这祠堂跪着,仔细要受凉。”
“多谢兄长关怀。”
蓝忘机的语气很平稳,显不出半点敷衍:“兄长,魏婴他......去了。”
蓝曦臣闻言呼吸一滞,一双手忽地不知往哪里放,只得往袖子里悄悄拢了拢。
他的笑鲜见地有些挂不住:“是吗......魏公子终究没逃过这一劫。”
蓝忘机更是万年难以一见地笑了:“所以我来这里,想和阿娘说说话。”
蓝曦臣拢在袖中的手抖了一下:“忘机......”
他极想说点什么。
安抚也罢,歉然也罢。
都好。
“兄长教过我,有因才有果。”
蓝忘机仍笑着,笑得和长兄一般的像:“我把这话记在心上。”
“他怎样?”烛火映着有如一镜双花的两张面容,暖色中透出些悲凉,“我听说,近日清河来的人盯上他了,兄长为了避嫌,有意罚了他戒鞭,那鞭子你我都受过的,最是清楚不过了。”
蓝忘机很少这么多话,更甚少这样刺痛长兄的心:“打也打了,人都回去复命了,兄长不去瞧瞧他么。”
“打也打了。”
蓝曦臣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既然如此,看有何用呢,已经对不住了。”
“忘机若觉得痛快,我不怪你。”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若不是为了保住你的清誉,魏公子何至于自毁修为以安人心,而他们怀疑了你,说到底是因为我将阿瑶安置在你门下,纸包不住火,终究被人怀疑......”
“兄长。”
蓝忘机打断了他。
“兄长,我从不因你痛苦而痛快。”
他撑了撑地,慢慢站直了身:“忘机是一时悲极,兄长也不必放在心上,真正地说,我还是希望兄长事事顺遂的。”
蓝曦臣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握住了手:“我仍记得为了魏婴与家中决绝,负伤累累之时,是谁把我背回去治好了伤,又是谁在魏婴被反噬后一遍一遍地安慰我,兄长这些年过得身不由己,不得已才娶了秦小姐,都是因为忘机任性,所以兄长不能有丝毫差错,这些我都知道。”
蓝忘机定定看着他,双眼中看不见丝毫恨意:“魏婴也并不怪罪兄长,兄长这些时日不敢问询忘机的消息,难道不是因悔悟太过的缘由?兄长,你是无需自责的,左右当年也是我主动应承下来,不是吗?”
他看出蓝曦臣仍有愧疚之意,又拍了拍他的手背:“兄长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启程去兰陵,过几天就是金宗主大喜的日子了,我听说他特意请了兄长,言辞郑重,且又是娶了蓝氏的一位嫡小姐为妻,兄长可万不能怠慢。”
蓝曦臣点了点头,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凉得过分,他便加了一句:“魏公子过身,你不愿以仙法御寒,也好歹多穿件外衫。”
蓝忘机并未应下,只将手收回,很快又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多谢兄长,忘机告辞。”
他没等蓝曦臣回答,也没有回头。
因而便错过对方僵在半空的那双手,和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阿湛啊......”
到底生分。
没有人会HE的亲情也好爱情也好,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