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我只写我想写的。

【沈谢】寸心

就是一个跟师尊要抱抱的故事,超甜的,看我真诚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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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衣刚拜入沈夜门下时,其实还是很规矩的。

每天按时问安,对方教授术法,他也听得认真,双手一并垂下交叠于身前,沈夜问他话,他便一字一句地答。

不过,这种规矩持续了不足半月。

说来也不过十余岁的小童,少年心性使然,对于不够钟意的课业难免想着法子躲懒,第一回当然是小心翼翼,直到第二回第三回后,他发现沈夜只是看着不好相与,实则对他宽纵至极,于是就变本加厉。

那时候的流月城还不是穷途末路,虽然伏羲结界困住了满城人的性命,但他们还有时间,局势也并不紧张得要同族之间刀刃相向,所以沈夜对身边的人,都是非常温柔的。

对谢衣是温柔中的温柔。

不想压抑孩童天性是一方面,谢衣聪慧伶俐也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子。

单纯善良,活泼明朗。

像是一道光,能照亮所有人。

 

然而再怎样聪明,谢衣终究还是个孩子,对于喜欢的长辈讨要某些东西......自然也是正常的。

十一岁那年,谢衣以功课完成出色,想跟沈夜要一个拥抱。

“胡闹。”沈夜没有理会他,撂下一句薄斥拂袖而去。

十二岁那年,谢衣以整月不曾荒废术法,又想跟沈夜要一个拥抱。

沈夜依然未给。

十三岁那年,十四岁那年......

谢衣锲而不舍,但仍是不能如愿。

 

十六岁那年后,谢衣再未讨要过。

对方讶异于他突然的稳重,忍不住询问其原因,谢衣只是笑:“师尊总说弟子太不懂事,如今懂事了,师尊不高兴?”

沈夜无言以对。

 

有更多不一样的东西在日复一日的相对而立中悄然生长,却又被两人各自隐藏。

不是不曾想过要提起,然而流月城早已不是得神祗庇佑的神裔之城,它终将走向末路,若要强行护住满城族民,也需付出些代价才是。

已经如此沉重,怎堪加覆更多。

可是相瞒太久,很多时候,连寻常的师徒问话也几乎不能自持。

大约只能等待着完全习惯。

 

他们终究都没有等到。

二十二岁那年,谢衣叛逃了。

此后将近半个甲子,再没有见过一面。除却梦境,他再也未能回去。

 

不是不惦念,只是道不同,就算留下来也是相看生厌,何况,也许在下界他能找到两全的法子。

沈夜其实很想知道,他离开故乡,每每看见高悬的月华,心中又是如何感触。

更想知道,这个背弃他独自离去的徒弟,究竟有没有顾念过师尊分毫。

 

而谢衣告诉他,师徒之义,早已断绝,旧日种种,如川而逝。

不必重提了。

流月城中十一载,欢颜笑语,恩泽深重,通通都不作数。

 

“你可曾后悔?”

“不悔。”

 

谢衣答了话,又在心里默默:“不悔分道扬镳,但对于离弃师尊,还是有后悔的。”

他知道沈夜了解他至深,若要再问,他未必还能答得如此淡然决绝,而昭明之事他也一定再不能隐瞒下去。

好在已经做好万全的打算,想来静水湖里那一具偃甲,此时已能如常人般运作。

 

所以.......再见了,师尊。

他猛然运转埋藏在偃甲里的机关,将里面的物什在自己身前引爆。

机括撞击的声响中,过去的年岁,来日许多的可能,尽数灰飞烟灭。

痛是很痛的,那是他自己的偃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它的威力。谢衣怕疼,纵然有了心理准备,痛觉袭来的一刻,他伏在捐毒的黄沙之上,看着高升的皓月,还是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

直到有人将他揽入怀中,他才恍惚再次想起,自己就要死了。

“师尊。”说过恩断义绝的人再次用起熟悉的称呼,沈夜亦是微微一怔。

于是很短的一瞬后,才有磅礴的灵力输入到他伤处。

谢衣靠在他肩膀上,白袍被鲜血浸透,额前碎发凌乱,唇角渗着血色,狼狈不堪。

他痛得吸了口气才勉强说下去:“师尊......”

“怎么了?”沈夜的声音有着不合时宜的温柔,“别怕,为师在这里。”

谢衣摇了摇头:“师尊怎么今日......肯答允弟子了?”

对方看顾着他身上的伤,分出零星半点的心思追寻他这句话的含义。

片刻后才明白过来:“......胡闹。”

“当时在流月城,师尊怎么都不肯抱一抱弟子......弟子那年还小,师尊可知弟子心里多么委屈?”

“......”

神思在一点一滴抽离,谢衣咽下涌到嘴边的血,忽然回光返照一般用力拽住了沈夜的袖子:“师尊,后来弟子再未提过这样僭越的要求,师尊......师尊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沈夜的声音猛地冷了下来:“谢衣,你累了,闲事往后再提吧。”“师尊!”

他这句师尊喊得太用力,骤然伸展的痛觉褫夺了他积攒的最后一点气力,扣着袍袖的五指慢慢滑落:“大祭司不会原谅属下了,是吗?”

谢衣像是在赌气,说完这句便不肯再开口,甚至强行中断了沈夜治愈的术法。

“谢衣!”沈夜不得不封了他的灵力,以免他再作乱。

他却又说道:“师尊,你比我更清楚,这都是徒劳的。弟子的偃甲,师尊应该再明白不过。”

“下界浊气甚重,师尊没有感染魔气,还是不要耗费这许多修为了。”谢衣的声音轻了很多,“师尊......你真的......不想......”

他等了很久,才等来沈夜模糊的一句“好”。

谢衣努力辨认,确定不是幻觉,露出个得逞的笑来,狡黠得一如当年刚拜入师门时,师徒感情正好的时候。

可却突然又看清沈夜手上那个样式庄重的戒指。

那个戒指代表着大祭司的权力,也代表着来自城主一脉的信任,历代大祭司中,能戴上它的也是少之又少。

 

沈夜是他的师尊,更是这座神裔之城的主人,主宰一方天宇,肩负着满城族民的性命和前程。

作为弟子,已是这副模样,不能为他分忧已是不孝,又为何还要让他徒添烦扰?

 

谢衣因为临死而生的一点私心和破釜沉舟的决定,瞬间湮灭在这一眼之中。

可此生再不能见,若当真不提,又要他......如何甘心?

 

为难只是须臾间,他靠着沈夜的肩,忽地又笑了。

“原因么......”

谢衣凑近对方耳际,慢慢吐出几个字。

“师尊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谢衣——”“师尊,师尊......”

沈夜本想追问几句,又被他喊得无法,抱着濒死的徒弟,他尽力冷了心肠:“做什么。”

谢衣只是摇了摇头。

 

“师尊,弟子不疼了,师尊请安心吧。”

 

这是破军祭司谢衣留给他的最后一个承诺。

在往后的一百年中,他将这个承诺履行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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