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我只写我想写的。

【曦瑶】枯调

BGM梦遣看花人

就是写写当年一起洗衣裳的事儿【。

      然后敢对阿瑶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后来都被他一把火烧了嗯。    

 

“于我而言,当初都是常事了,今日原不过算个重蹈覆辙。公子出自大家,怎能受这般侮辱,我区区之身,却是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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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跪在溪水边,拿木棍用力砸着石块上的衣服。

他身旁还有一只木桶,里头的衣裳满得几乎装不进,而这些他必须在傍晚前洗完。

看了看也只有不到一个时辰了。

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他咬咬牙,又卖力地捶了下去。

其实,这本不该是他的活计的。

若是以前,拿钱打发过去便是了,可惜母亲孟诗终究渐老,宾客也不如从前大方,他养在她身边,既然想安稳度日,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好在并不是不能忍。

比起过去因为不懂得“规矩”而被人无理轻薄,洗几件衣服又算什么。

索性再不想别的事由,只一门心思倒腾手里的布帛。

 

过了片刻,身后草丛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孟瑶下意识停了手头的动作回头去看。

却是一位白衣公子从草垛里跌了出来。

他手里持了把流光璀璨的剑,背上负了不算轻的东西,走路都有些不稳当,看到他时不由一惊。

孟瑶不想生什么事端,赶紧收回目光。

他眼睛是没往那头看,耳朵却听得很清楚,那人后头怕是有人在追,而看他的表现,自然是不想被发现的。

然而他这种躲法,不想被找到怕是很难。

丢下手里的衣服,孟瑶想了想,回头道:“你藏一藏,我会叫他们去别处的。”

对方不意他会跟他说话,当下一愣。

“快些呀。”孟瑶催促他,伸手一指,“喏,你躲到方才你来的那处草堆,别发出什么动静就是了。”

那人斟酌半晌,如此照办。

刚打点妥帖就有人找了过来,一眼瞧见在水边洗衣服的孟瑶,领头那个拿剑指着他粗声粗气道:“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衣服的人路过这里?”

孟瑶假装没听见。

“问你呢!”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有没有看到!”

“啊?在问我吗。”

孟瑶被人平白打了一下,也不生气,只摇摇头:“哪有什么白衣服的人,我就在这洗衣裳,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啊。”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太相信:“那个人,手里拿了把宝剑,带了很多书,样子长得很好看,你真的没有看到?”

孟瑶继续摇头:“没有呀,你说的人这么点眼,我要是见到了肯定有印象的。”

他又问了几句,都只听得人说不知道,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急躁地来回踱了几步,最终他也是无法,只得狠狠瞪了瞪孟瑶,一挥手,带人去别处找了。

 

等那一行人走远,孟瑶才松了口气,朗声道:“公子,你出来吧,没事了。”

便有人慢慢走了出来,又拍了拍身上落的几片草叶。他虽经如此风波,仪容依旧不错分毫,额间一道白色绫罗端端正正:“多谢阁下搭救。”

“举手之劳而已,何来搭救?”孟瑶说着,微微一笑,“不过方才一巴掌,外加回头一顿罚罢了。”

他一愣,旋即看到他身后堆积如山的衣裳,很快了悟,歉然躬一躬身:“是在下的不是。”

他思索一番,又道:“或许时候还来得及?若阁下不嫌弃,我可帮阁下一同处理这些......事务。”

孟瑶闻言却笑出了声:“公子不像惯做此事之人,还是罢了,我无事,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有趣得很,又不像寻常世家的少爷,要是真觉得欠了我什么,不如与我结作好友,如何?”

对方温和凝眸看向他:“我唤作蓝曦臣。”

“原是蓝公子,这么个姓倒是少见。”孟瑶说着,又蹲下身来,边敲打衣服边回他,“我叫孟瑶,蓝公子直接这么唤我也是可以的。”

“孟公子好。”蓝曦臣如是唤了一声,又道,“‘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想来令尊令堂都是极平和之人。”

孟瑶顿了顿,叹口气:“公子说的这些我却不太懂了。”

“不过一句词罢了。”他并不在意,只转了话头,“方才说在下不同于世家少爷,这话倒是有些意思,可否闻其详语?”

“字面之意,没什么特别的。”

孟瑶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当然了,那些成天到烟花地找姑娘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怎么会像你呢?

也没你这么落魄。

“对了,公子可有栖身之地?我看那些人未必走远,若不快些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怕是又要恒生波折。”

蓝曦臣微微蹙了眉,神色有些为难:“我在此地......并无亲眷,也无熟识好友。”

“现在可不是有啦?”孟瑶晓得自己是洗不完那堆衣裳,索性也不理了,随便在溪水里荡一荡便收了起来,“我就是公子好友,若公子信得过,我可替公子寻个地方住下。”

“不过......”他说到这里,又生了几分犹豫,“我却不知公子是否介意,因我母亲......是青楼女子。”

他说得含蓄,是已留了三分余地叫人拒绝,蓝曦臣却干脆道:“孟公子言重,在下承蒙阁下搭救,理应感激,又怎会介怀这些事情。”

孟瑶深感意外,心间稍稍淌过暖意。

如此便又暗想,这般一看来,他果真同那些世家少爷......不同得很呀。

“那......且待我理一理这些物什,就来给公子带路。”

蓝曦臣回以一笑,上前两步来:“我虽不擅此道,但也并非不能替孟公子分担一二。”

 

......后来的泽芜君跟敛芳尊大概想不到,他二人第一回共事,是在河边洗衣裳。

 

孟瑶便这样带着人回了去,他刚踏进院门,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孟瑶!孟瑶呢!怎么还不回来,李少说了今天必须见到他的!”

他面色刷地一白,拖着木桶的十指一个打滑,指甲在上边擦出尖锐的声响。

那头有人听见了,朝这边走来:“这混账,洗个衣服也能洗到现在,还敢不答话,是不是活腻了,看我今天非把你送到人府上不可!”

蓝曦臣神色微滞:“孟公子,这是怎么了?”

倒也无怪他听不出这话外之音,想蓝曦臣此人向来在云深不知处受教,这些阴暗肮脏,他大约是闻所未闻。

孟瑶还未来得及回答,老鸨已带着几个小厮寻到了他,上来拽着他衣领就是一巴掌,也不管长长的护甲在面上刮出几道渗了血的红痕:“干嘛去了?是不是想学着孟诗那贱人一样出去勾三搭四招蜂惹蝶,我这小小烟花所还关不住你了?”

她说着,几根指头又要往他面上掐。

蓝曦臣没料到她这样轻贱孟瑶,惊怒之下上前想阻止,被对方赶紧伸手拦住,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

老鸨的嗓音又尖又细:“是不是怕我找你才磨磨蹭蹭?我告诉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孟诗都这把年纪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娼妓之子,还跟我扮什么清高,跟你娘一个样!”

说着转向身后几个小厮:“你们都给我看着他点,别让他再跑了!”

 

孟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挣开她,然后赶紧离开此处。

这法子从前不是没有用过,那几个小厮看着健壮,其实并不能抓住他,绕着城中跑几圈甩开就好,老鸨也拿他没有办法。

然而此时他若走了,蓝曦臣岂非......

他刚想到这,老鸨就发觉他身后还有个人:“哟,这是谁呀,怎么,还真让我说中了?”

孟瑶赶紧掰开面上的手挡在人前头,挤出个笑来:“这是说什么呢,他只是个过路人,想是走错地儿了,跟我可没有什么干系。”

“没有干系,你挡着做什......”“方才不是说李少正等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就别管这人了,您带我过去,也好交个差。”

老鸨很是意外,上下打量他一番:“今天居然这么乖觉,不挣也不跑了?好好好,我这就带你......”“您可等等,我这连衣服也没换,不好直接去见人的。”

“啰嗦。”老鸨抱怨一声,但想想即将到手的银子,不由心情甚好,便同意了,“快着点,要是晚上回来晚了,孟诗又要闹,我可折腾不起。”

孟瑶得了这句话,忙推着人进了房间:“我自会去知会我娘的。”

 

蓝曦臣听到这里,再是涉世未深也听懂了,自然也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破的例:“孟公子不可!”

孟瑶嘘了一声,示意他言行谨慎:“我若不答应她,她见着你在,只怕要连累你。”

“我只是一过路人......”“有多少过路人就是这么叫她祸害了,公子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

孟瑶摇摇头:“蓝公子生得这样惹眼,她必会生坏心的,所以我方才拦着不叫她看见,你放心,虽是叫我去了,也不过折辱我几杯酒,往我身上......磕碰多几下,不会有大事。”

蓝曦臣十分急切:“我让公子收留,本已难以报答此恩,又要让公子为我涉险......”

他说的是涉险,心里想的也是寻常涉险,孟瑶知道他没意会那句隐晦的“磕碰”是何意,也不准备告诉他:“我生在烟花地,公子以为这些事从前没有?”

“于我而言,当初都是常事了,今日原不过算个重蹈覆辙。公子出自大家,怎能受这般侮辱,我区区之身,却是不要紧的。”

他说着,又叮嘱道:“蓝公子记住,万不可踏出房门半步,否则便不是这样容易收场了。”

他正要开门离开,蓝曦臣叫住了他:“公子稍候。”

言罢,自行囊中取了些药,上前道:“刚刚受了掌掴,若不敷药只怕难好,我来替公子上药吧。”

孟瑶本想推拒,看他面带了些许愁容,语气又那样诚恳,便还是点了点头。

只心里想着,你此刻给我上了药,待会也是要给蹭掉的呀。

一想到那李少,他胸腔里又泛起恶心,忙尽力撇开了,暗暗安慰自己,就当给只恶犬挠了一爪子便是。

思及此处,孟瑶抬起眼眸,打算找些东西转移注意。

一眼却看见蓝曦臣额间白缎不知何时沾上了些许细沙,还偏了许多开来。

看上去实在不像话。

对方正给他处理伤口,挨得极近,要做什么当然也方便得很。

他便举腕,拿袖子帮他擦了污秽,又伸手正了正:“公子这道额饰都歪了。”

蓝曦臣动作一顿,似是欲言又止。

最终却只是继续含了笑看向他:“如此,公子也见过我不那么好看的样子,算是扯平了。”

孟瑶叹口气:“蓝公子怕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只是我也并非那些能为了目的委身他人的人,此番......是不得已而为之,万望公子不要心生芥蒂。”

“我知,公子既愿意搭救素不相识的我,便定不是这样的人。”

他说着,又郑重许诺:“今日多次承蒙孟公子搭救,公子大恩大德,来日曦臣定会报答。”

孟瑶噗嗤一笑,心情好了许多,但也并不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阿瑶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蓝曦臣后来又说了很多遍。

那是因为见过最狼狈的彼此、最惨痛的曾经,所以愿意给出多于旁人千倍百倍的信任。

 

他见过的不好看,又何止这一桩。

那人的好,又何止这一件。

只是到最后,观音庙里的那个泽芜君,全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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