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我只写我想写的。

【双道长】迢迢

BGM云里江南


月盈清风,霜消雪融。年华迢迢,我心昭昭。

 

宋岚近日总觉得有什么跟着自己。

只是他藏得很好,连他几次故作不经意的试探都避得滴水不漏,好在目下应是没有恶意,宋岚便没再搭理。

说来,那人躲藏的法子和故人倒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这些日子他正要启程去白雪观的。许多年来每逢朔月他都会回观一趟,瞧一瞧弟子们将白雪观打理得如何,这月的日子就在七日之后,此时出发时候正好。

其实也不需要他多么操心了,大徒弟早已能当一面,将师弟师妹们治理得服服帖帖,只是他放心不下观内的那棵枇杷树。

树是不算娇贵,然而叶子若是没有人常常打理,只怕就不那么好看了。那是他六十余年前种下的,正在义城一事之后。

在晓星尘长眠的那一个甲子。在他清醒的那一年。

他知道大徒弟会将这一切做得很好,只是事关星尘,无法让他不亲力亲为,负剑游历自是不能常在观中,便改作每月回去一趟了。

宋岚这一路走得并不急,还有时间去途经的镇上看一看。

刚刚仿佛是看到了小徒弟闹着要了许久的偶人......

从前他是不大认同给小孩子买这种东西的,总觉得若过得太过顺心,难免道心有损,还是认识晓星尘后看着对方时不时揣上一把糖果给遇上的小孩子,这才潜移默化改了一点。

那时候晓星尘还笑话他,说宋子琛道长是傲雪凌霜过头了,整天板着个脸,吓得小孩子不敢靠近,要是再这么抠门,以后师弟师妹都不要理他好了。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没有说。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仇,某日和晓星尘比剑的时候朝着对方笑了一下。

“......子琛,你吓得我霜华都掉了。”

“嗯,好看吗?”

“......吓得我霜华都掉了!”

彼时的宋道长听到他欲盖弥彰地重复,还不怀好意地假装不懂:“那你喜欢吗?”

晓星尘没回答他。

但是也没否认。

当然现在宋岚想起这件事就不由扶额,当初虽然得了个傲雪凌霜的称号,可面对晓星尘,仍是无法克制地想时不时逗逗他。

反正已经这样熟悉,再亲近些也没什么吧,他近乎自暴自弃地这样想。

而那跟他默契极高的挚友想法竟也异曲同工。

只是再契合也改不掉既定的命簿,好在一切终究算是过了去。

独独他自己过不去。

宋岚停下脚步,不由自主抚上心口的锁灵囊。

他的神情像是有些难过,突然又僵了一僵。

很快恢复得神色如常。

 

相隔万里的白雪观,宋岚的大徒弟十分紧张地看着在枇杷树下思索着,似乎还想伸手碰一碰的人。

“这位道长。”他非常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此树师尊万分看重,且师尊生性爱洁,还望您......体谅二三。”

“嗯。”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尽可放心,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可他会拿我怎么样!大徒弟在心里咬牙切齿。

都说远来是客,然而这种客人他实在不想再遇到了。

大徒弟哭丧着脸叫苦不堪,转个头却看到宋岚的身影。

“......师尊?”他愣了一瞬,马上紧张起来,“师尊,我已言明,可他......”

宋岚微微颔首:“无妨。”

大徒弟闻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早课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啊......啊!师尊我这就去巡堂!”大徒弟直觉宋岚是真没有生气,也不好在此盘桓,行了个礼就向后堂走去,一路上抓到躲懒听壁角的师弟师妹无数。

万万没想到一日不看着他们便如此不懂事,还是当着师尊的面,大徒弟气得就想去摸佩剑:“课后将今日的道法抄十遍,不许找人代抄!”

顿时哭丧着脸的人数多了几十倍。

“罢了。”宋岚的声音有些远,听上去不大清楚,“今日便算了吧。”

大徒弟一个踉跄,几乎以为师尊是被夺舍了。

若是往日,大约抄个二十遍也是不为过的。

莫非师尊转性了?大徒弟皱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倒也没有转性。

就是他今天心情特别好。

“这树种得很好。”不速之客摸了摸枝叶,对着有洁癖的主人笑得一脸坦然。

虽然他眼上缠了白绫,却仿佛不受失明的影响,还有心思评点一二。

主人挑挑眉:“不是白摸的。”

“啊。”客人缩回了手,仿佛有些抱歉,只是语气听着一点诚意都没有,“那怎么办。”

“赔。”

“哦?何物可抵此债,道长如此说,莫不是看上了霜华吧。”

“霜华在我手中。”

“这就可惜了。”那人一笑,“在下就这么一件值钱的物什。”

“不必。”宋岚瞥他一眼,“你就很好。”

“在下不明白......”“星尘。”

宋岚打断了故友胡说八道的喋喋不休。

“你的表情没半点不明白。”

 

原那便是本该老老实实待在锁灵囊里温养魂魄的晓星尘。

“好吧。”他看起来有些无奈,“你为何知晓我在这里?”

“猜的。”

“猜的?”

“猜的时候,也不过想着......”

宋岚叹口气,伸手拢住他修长五指。

“不来这里,你还想去哪儿呢,星尘?”

 

他是有许多地方可去,天地之大,从无拘束。

但他是一定会来的。

宋岚便是他的拘束。

 

“......怎么突然想起种枇杷。”晓星尘微微侧过脸,像是在用余光看那枝叶繁茂的郁郁葱葱。

只他此时确实看不见。

“我以为你应当明白。”宋岚顿一顿,念道,“庭有枇杷树,星尘亡故八栽所手植。”

“我非尔妻。”

“你非我妻。”宋岚的语气轻得不似平常,“世事多变,年华迢迢,唯此心依然昭昭。星尘,你便是我。”

甚而重于我。

“......如此甚好。”晓星尘松开他手,慢慢拆下眼上素白,阳光揉在那双和宋岚一般无二的眼中,几近相同,“眼通于心,子琛。”

“我已明了。”

 

便是这迢迢年华里,也无一不是对方的影子。

这般,当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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