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我只写我想写的。

【曦瑶】芊芊(下)

芊芊(上)

用热点连网发文我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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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果然,听闻他此言,金光瑶瞬间神情大变,不复方才的镇定和从容:“仙逝?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因何仙逝,二哥修行深厚,我来金鳞台时你也说了,如今不过区区五十年,我不信二哥竟命薄至此。”

“怎由得小叔信或不信?”金凌语气呐呐,带着三分叹息,“此事千真万确,是含光君亲自布置安葬了他,当日魏公子亦是在场,蓝老前辈那之后整整病了半年有余,我想......”

我想,是万没有差错的。金凌如此想着,却不敢说出口。

“但二哥从来修为远超常人,怎会骤然......”

金光瑶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种种思绪涌上心间,震惊和难以置信过后是他近乎不能承受的心痛,昔年虽以蓝曦臣为质,他也不忍心下手伤他半分,当初就算打定主意要同归于尽,还是没舍得拉着蓝曦臣一道玉石俱焚,他的二哥——那是他放在心上真真切切珍之重之的人,即便有些倾慕至死不能说出口,但已做事做到这种地步,以蓝曦臣的聪慧,他不信他不明白。

而今侥幸醒在金鳞台,虽终究是死了,体肤冰冷,触感全无,虽然两人说过恩断义绝割席断义,他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眼,看看他的心上人如今过得怎样,还是那样温和含笑?或更加稳重些?抑或是......娶了个貌美贤惠的妻子,再不理红尘之事?

只还记着金凌说,他说,“他们都已不记得。”

——也许,便是蓝曦臣也不记得了。

这么一想,就怎么想都是委屈,他在地下昏沉迷蒙,甚少清醒,醒时就想他,梦靥时还是梦见他,梦见云梦初见,梦见三尊结拜,梦见清谈会时,他朝着他笑,唤一声“二哥”,能得对方半寸温柔的目光,已是全然满足。而蓝曦臣转过头,却只有面上冰冷,朝着他一字一顿。

“金宗主。”

他似是茫然无措,对方忽而又笑,笑得莫名陌生,可见着他的笑,他便无法自控地向他靠近,蓝曦臣见他来了,猛然抽出朔月,毫不犹豫刺穿他心肺。等金光瑶痛得说不出话了,那人还是笑,道,“阿瑶,你真叫二哥失望。”

梦里梦外,是好是坏,无一不是他。

无一不是蓝曦臣。

就算两厢情意不是相同,他怎能不记得自己!

 

其实也并未叫金凌明说,可金光瑶自己都觉得理所当然,蓝曦臣那样品性高洁的人,怎么容得下这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三弟,自然是像当什么脏东西一样能撇开就撇开,能忘记便忘记。他从心底就认定蓝曦臣已经忘了自己,因而就算想见他一面想到夜不能寐,依然跨不过这道坎,只一日日缩在芳菲殿,不听、不看、不理会。

那些仆从也不像从前自己当宗主时天天议论姑苏蓝氏的宗主了,虽有几分时如逝水的伤悲,倒也好,不去想这些,他就能像蓝曦臣那样忘了罢。

——但怎能忘得了。

蓝曦臣曾经对他那样好,好到他心动,好到他一天比一天怕——怕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藏不住了被二哥知道,怕招来对方嫌恶,更怕对方因此再不能原谅自己,而蓝曦臣当真没有原谅他,如此锥心大痛,怎是说忘便能忘?

因而金凌只说了一句“是不是还惦记泽芜君”,他便投降了。

逃避有什么用呢,他依然心悦于他,心悦到胡乱猜测蓝曦臣是否已经娶妻时,都觉得心头酸涩得难以忍受。

不如问出口罢,或是亲眼看一看,看看他的二哥过得怎样,有没有记得他,有没有念着他,有没有......仍然不齿他。

 

——可金凌说,他已经死了。

金光瑶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面对时,别人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已不在尘世。

“小叔,小叔!你别吓我!”

金凌手忙脚乱地塞了张手帕过去,却被金光瑶一下避开:“胡闹,这东西我又不能用。”

“可是......可是......”

可是他分明看见,金光瑶神情从不敢置信渐渐变得苍白呆滞,一行清泪淌过毫无知觉的面颊,显得愈发凄清得吓人,金凌自己一晃神,也忘了他小叔这么活不活死不死的模样,是用不了这种东西的。

“......小叔,你自己静一静,若你过后还是想问什么,我再来告诉你便是。”

他说完就起身想走,却又被叫住了。

金光瑶虽感觉不到,看他递过来的东西也总猜到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于是抬手擦去那行泪:“不必了,你现在便告诉我,二哥是因何......早早仙逝。”

金凌看出他强装的镇定,却没再拆穿。

 

“其实现在想想,泽芜君从观音庙那时起,也许就不太好了。”

他理了理思绪,斟酌了许久用词,在心里换了好几种说法,发觉此时粉饰太平皆是毫无意义,只好又叹了口气:“那时......小叔您也知道,事态大起大落,泽芜君的心情,有震惊,有心痛,有愤然,也有悔恨......”

“这都是魏公子说的。”他看了看金光瑶的神色,仿佛还算平稳,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当年我年少,对许多事一知半解,魏公子却好像看得很明白,后来我们有一次夜猎时遇见,他拉着我,说了很长时间的当初。”

自然更多是在讲他同蓝忘机,但蓝曦臣如今勉强也算他的大哥,所以魏无羡也说了很多他的事——准确一点,是他和金光瑶之间的事。

这说话间,可以听闻的都是唏嘘。

“他同我讲,那个时候泽芜君大概已经并不像一开始知道时那样震然惊痛,他更多的其实是......愧疚。”

金凌小心翼翼看了金光瑶一眼:“小叔,泽芜君从那日之后......便闭关不出了。”

金光瑶面色如常:“闭关了?”

“闭了五十年。”他点点头,道,“大约是从第五年开始,思追跟我通书信时就开始提起,含光君在云深不知处出现得越发频繁了。”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泽芜君病重,而且药石枉效,我问过魏公子,他并未否认。”

“他说......也是早料到的,几年前那一剑,捅在小叔身上,也捅到了他心里。更还有之后,你们同赤锋尊交手时,小叔您不是......将他推开了么。”

金光瑶听到此处,颔首一笑:“二哥心善,我这样救他,偏他又刚刚伤了我,想来必会内疚不安。只是我竟没想到,会让二哥自此一病不起。”

金凌摇摇头:“我听魏公子说的,却并非全是愧疚。”

“哦,那便是他觉得,自己一生坦荡,未行不义之举,却有了这么个三弟,死也死得不清白......”“小叔!”

金凌打断了他。

“按魏公子所说,泽芜君......在那之后,从没有这样怪过你。”

他不愿金光瑶如此自弃,急着想要解释,越急越是寻不出言辞,只好将魏无羡说的话复述一遍:“泽芜君伤你又被你所救,愧疚是其一,可更大的是他明白你真的已经死去,而下手的正是他。他想过许多种结局,好些的也有,更坏的也有,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结束在他手中。”

“已经不能挽回了,他一生自律,自以为为了你好,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到头来,害死心上人的却是自己。”

“你被镇在观音座下,他连问灵也问不到,生前误会良多,死后音讯全无......如此绝望,便成心病。”

金凌说完,抬手指了指空空如也的一面墙壁:“小叔不觉得这里十分突兀么,我想没有人比小叔更清楚原先在此处挂着的是什么了,那几幅图......我因不信魏公子所说,故意拿去给了泽芜君,我告诉他小叔是怎样珍重这几幅画,是怎样着人偷藏好万不可有损,泽芜君的表情......让我从此再无怀疑。”

“之后年复一年的......我听魏公子说,泽芜君最后是郁郁而终......”“罢了。”

金光瑶闭上眼:“我懂了,不必再说了。”

金凌欲言又止:“小叔,我如今全告诉你,是希望你知道以后能放下,思追他同泽芜君关系很好,这几十年他看着泽芜君......其实心里很难过,我都晓得,我不愿你也......”

“何必要放下?”金光瑶扯了扯嘴角,似乎又是那副含笑的神情,“放下是对活着的人说的,而我已没有来日了,放下又有何用,不如就记在心里,只当慰藉二哥当年苦心......虽然我已懂得太迟。”

金凌呼吸一滞:“小叔——”

“我知你仍有宗务在身。”金光瑶打断他,“这些天在我身上也费了不少时间,往后不用管我了,我这副模样,也不用再待在金鳞台了。”

指尖方才拭去的泪已被窗口的风吹得半干,他其实没有触觉,此刻竟真切感受到了冷,冷得十指站站。

大概,是心也凉透了罢。

 

“就这样罢。”

他朝金凌一笑,不知是在同对方说,还是在同自己说。

蓝曦臣以为他已死,且死在朔月锋利的剑锋下,觉得万事不可回寰,所以一病不起,至死都未曾释然。

如今,是他活过来,而蓝曦臣已死了。

同样不可回寰。

——因而,就这样罢。

多说无益,多想无用。

只有两段情深,一模一样的不得回应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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