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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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玉字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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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伶吸了口气,压着尾音微微的颤抖,尽力平稳着气息:“先生这话,是他的意思吗?”

“哦,当然不是。”

“那......为何先生会特意告知我?”

魏无羡装着很认真的模样想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泽芜君为你死了一次,却叫你蒙在鼓里,实在太便宜你了吧。”

他没等孟伶回神就把对方的说辞都堵了回去:“罢了罢了,他们蓝家人就这德行,什么决心都做好了,偏要憋在心里死不肯说,我可讨厌这么,所以,索性全告诉你。”

“......”

“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原先,是怎么嘱咐先生的?”

“叫思追代他传授课业,时间到了把你们送回去,然后对外说泽芜君因病归隐,对了,他还特意叫我和蓝湛把山门的禁制改了,这点倒是有点奇怪。”

魏无羡刚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他给了你玉令?”

孟伶点了点头。

“那就难怪。”

他交代了事情始末,一挥手掐断了指尖氤氲的术法,再不阻拦:“你想知道什么,自己去看吧,但愿你不会后悔。”

恨生触及熟悉的灵力波动,微微一闪。

孟伶凝目望向软剑上几道似曾相识的纹路,久久不语。

片刻后,将五指覆了上去。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种种似是又经历一遍,又似乎只是旁观。

他看见自己和蓝曦臣年少初遇,看见自己射日之征的辛苦谋划,又看见三尊结拜,他凝眸望向他,轻声唤着“二哥”。

数年来机关算尽,终于得了万人景仰的位子,可是曾经单纯善良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初。

旁人称他敛芳尊,或是,金宗主。

那些轻贱他的人再不敢瞧不起他,不服气的也只敢暗地里偷偷嘀咕。这也许是他想要的,但为了想要的东西,他舍弃了更多。

没办法,不是所有人都有坦然行事的能力,这种资格他从来就没有,想要什么,只能拿更多的去换。

踏过底线,泯灭良善。

然而终究有什么是万万不能舍下的。

他不怕东窗事发,但确实有一点怕死。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却害怕蓝曦臣瞧不起他。

 

“阿瑶。”

蓝曦臣是这样叫他的。

每个字都是今生他听惯的那样。

无怪乎如此耳熟。

当年结拜,其实更多的是三尊之间互相制衡,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可是,真的没有丝毫真心吗?

——是不能的啊。

所有人都鄙薄轻视,连大哥也会嗤之以鼻地说“娼妓之子”,只有蓝曦臣,独独只有他,对他从来是全心全意的好,哪怕魏无羡告诉了他那些猜测,蓝曦臣第一句话都是,“不会的”。

越是信任,越是失望。

孟伶有一点隐约预料,只是那一剑当胸刺过时,心口还是难免狠狠一疼。

朔月剑身锋利,刺中的瞬间其实没有太多痛楚。

画面中满面错愕的那个人只是死了心。

 

难怪魏无羡笃定他要记恨,甚至连蓝曦臣此人身后事也再不想多加提起。

当初观音庙的金光瑶可能会这样,虽然他所做恶事种种皆是无话可说,但蓝曦臣以为他要害他,那是他毕生不能承受之痛。

但孟伶不会。

蓝曦臣在他覆魂重生之前是如何闭关不出,在外面他听不得,可在蓝家修行的这半年,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蓝曦臣为了自己是如何百般筹谋,甚至不得不对聂怀桑一再容忍,他既已寻回记忆,又怎能不明白。

 

他的二哥,光风霁月的泽芜君,若非真的在意至此,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孟伶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完了?”魏无羡靠着外墙抬眼瞥向他,“我都快睡着了,你可真磨蹭。”

“多谢先生告知。”

孟伶面上神态依旧是恭顺温和,他却从那些表情中看出了那种久违的、叫他讨厌的模样,不由嗤地一笑:“哎不敢当不敢当,我担不起。”

魏无羡说着,又怒了努嘴:“你的剑,好生收着吧,还有,要去送他就尽快,泽芜君自己的说法是,只有三个月。”

孟伶见他这样,也不先生先生地叫了,只垂眸摇了摇头:“你以为他会由我去送他?”

“......嗯?”魏无羡一愣,“什么意思。”

“他原先的交代是什么,你自己再念一遍吧。”孟伶懒得和他废话,左右怨灵已经被对方的符镇住,干脆便催动了恨生,手里掐出个御剑的起势。

魏无羡想了半天,终于赶在他离开前反应过来:“泽芜君已经走了?”

“是啊,找个没人的地儿自生自灭,不拖累任何人,不招惹半点是非,也不用我去送他还要白白哭一场,想得多好。”孟伶笑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我对他了解颇深,此刻就只能一个人躲起来难过,还谈什么去送他。”

魏无羡无言以对。

孟伶临走时,转头又看了他一眼。

魏无羡被看得不自在:“......做什么。”

他却叹了口气,微微颔首:“多谢。”

对方似乎不屑一顾:“赶紧走吧金光瑶,我又不是泽芜君,不想盯着你那张脸。”

孟伶不戳穿他,再未答话,御剑朝兰陵去了。

 

蓝曦臣在绽园看到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修为被因果轮回褫夺,此刻连普通修者也不如,自然是来不及避开的。

孟伶跑了两步上前去,想了想,又扮着那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行了个礼:“泽芜君。”

蓝曦臣轻笑道:“你来了。”

“你怎么会过来,我不是让思追代我向你们讲授课业么?”他不动声色藏起鬓边几根白发,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是谁叫你到这里来找我的?”

孟伶神色认真:“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一定要来问一问泽芜君,魏先生见我执著,就找了含光君过来告诉我你在哪里。”

......魏婴这人真是——早知道应该连他也瞒着。

蓝曦臣暗悔失策,又只温和地拉了他叫他坐下:“有什么问题,去问思追就好。”

“这个问题,只有泽芜君能回答我。”

他拽住了对方伸来的那只手:“我突然觉得,你我前生似乎见过,这个念头我越想越是清晰,几乎有根据可寻,泽芜君,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们从前认不认识?”

“......阿伶,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孟伶斩钉截铁,“是我自己想到的。”

“不过是异想,你不必放在心上。”

孟伶却摇头一笑:“泽芜君在撒谎。”

他凝目看着对方,蓝曦臣从他眼中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神采,呼吸不由一滞。

孟伶恍若未觉:“如果我们真的没有见过而不是你的托辞,为什么要心虚地临时改了对我的称呼?”

“阿伶......”“我想清清楚楚地结束,你说过,你会告诉我。”

蓝曦臣侧过脸去:“阿瑶,别问了。”“别喊我的名字。”

他死死盯着他,五指猛地收紧:“你真当我是孟伶,就没有资格这么喊我。”

 

沉默永远到来得猝不及防。

蓝曦臣不知如何答,金光瑶也不知如何问下去。已经到这一步,再不能回头了,可是说开来,两人之间也并非一定没有芥蒂。

他可以原谅,那,蓝曦臣呢?

那么在意,甚至以命相搏来救他,是因为愧疚那一剑,还是......

如果不是后者,蓝曦臣应该心里还是失望的吧。

无论如何,都是他赌不起的。

其实只要他愿意,就算是找了过来,也可以装着孟伶的样子掩耳盗铃,就像他最开始问话时的那样,蓝曦臣也并未觉察。

可是他不愿。

哪怕没有完全的把握蓝曦臣跟他说的话是出自真心而非歉疚所致,他也不想这样两厢隐瞒地猜疑下去了。

 

“......不是魏公子告诉你的吧。”

蓝曦臣终究先于他妥协:“是你自己知道,我在这里。”

“是。”

金光瑶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起伏,不似从前那般尾音含笑:“是我自己知道的。”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又肯来见我,魏公子已经全告诉你了,是吗?”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想说,我都打算依你了,还拆穿我做什么。”

蓝曦臣回他一笑:“可这不是阿瑶,自己告诉二哥的?”

金光瑶下定决心承认后本还十分忐忑,此时听到他的自称,心头便陡然一松。

又半是因为喜悦,半是因为伤心,眼角温热几乎立刻落下来,赶紧低头掩饰着看向廊间的青砖,连手上的力道也少了戒备。

——只还是嘴硬:“我没有。”

“那地板上有什么那么好看的......”“二哥别说了。”

蓝曦臣将他神情看得清清楚楚,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挣开紧扣手腕的五指,将他搂进怀里。

他想说什么安慰他,却想不出只言片语,难道要叫他说什么,人终有一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还是什么我会在下面等你一类的混账话?

思来想去,也只能更紧地搂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低语:“阿瑶,别哭。”


玉字伶(九)


听说有人希望我发刀,我就想起了这个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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